宋蕙仪笑道:“祝夫子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欢喜看事眼光宽广的人,四姑娘幼年在外长大,见惯了平常百姓之间的酸甜苦辣,有时倒是颇对祝夫子的胃口。”
裴亦书微笑着听完,心里面掠过先前那位大师所说的需要冲喜的话,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笑着开口道:“你们家的姑娘,倒都是极好的,真是让我心生羡慕。可惜呢,我没这个福分,底下一个姑娘都没有。”
宋蕙仪笑着道:“你还说呢,我倒是希望底下多个小子,就明瑾(程铭字)一个小子,他又是常常在外游学的,都不能好好陪我,这可真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事情。”
裴亦哈笑道:“倒是咱们彼此互相羡慕了。不过我倒是当真对你家这个四姑娘颇为好奇,你见着什么时候有了空闲,倒可以让阮阮同她过府来多玩玩,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应该会很开心的。”
宋蕙仪掩嘴笑道:“让四姑娘见了阿骆,恐怕她一时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你啊你,别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吧?”
“哪能呢?我这只是乐见其成的心态罢了。”
裴亦书如是说着,转过脑袋,同宋蕙仪相视一笑。
今日宾主尽欢,裴亦书想着最好能将程荑嫁过去冲喜,宋蕙仪则想着好歹将此事的一半定了下来,倒也不算辜负程荑先前对程阮的许诺。
二人谈的差不多了,裴亦书方才起身告辞,临行前还切切地叮嘱让阮阮多来玩,说是她已经许久不见这个侄女儿了。宋蕙仪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点头应允。就着先前明里暗里说程荑和程阮关系颇好的条件,等同于已经将程荑一道包含了进去。
裴亦书自然非常高兴,欢喜地离去了。
送走裴亦书,宋蕙仪回屋坐了会儿,想着琳琅先前说的那些话,脑中念头转了一遍又一遍,半晌,方才同侍立在旁的琳琅吩咐道:“你去讲阮阮带过来罢。”
琳琅屈膝称“喏。”
程阮很快就到了。
她看了看坐在屋内阴影里面的程母,捏着裙裾小步跑过来,扑进她怀里,软糯糯的撒娇:“母亲母亲,您叫阮阮过来是什么事情啊?”
程母看了看她面上欢喜的神情,抿唇牵扯出一个笑容,捏了捏她团子似的脸颊,道:“阮阮,母亲有话跟你说。”
程阮看了看她的面色,面容安静下来,“母亲,您说,阮阮在听着呢。”
程母看着她,心里泛起细微的疼痛,想着她现在依然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却要将此事挑破,难免有些残忍。
母亲大概总是这样,落在别人身上不觉得,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觉得,但是落在自己孩子身上,却犹豫徘徊,唯恐会造成伤害。
她出神得有些久了,程阮抬起眉目,看了看她面上似喜似悲的神情,心下惊疑不定,又扬起声调唤了一声:“母亲?”
程母回过神来。
她轻轻地顺了顺程阮的长发,勉力微笑道:“阮阮。——母亲接下来所说的话,大概会让你惊讶万分,也会让你心痛不已。但是阮阮,母亲希望你明白,无论怎样,母亲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好么?”
程阮这会儿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但却还是极为镇定地点了头。她心里苦思会是什么事让程母这样郑重其事,但完全无果,只好乖巧的道:“我明白的,母亲。”
程母微笑着将她鬓角的碎发搭上了她的耳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程阮的眼睛猛然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