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二十一年冬月初七,宜乔迁,宜嫁娶。
程府外面噼里啪啦的放炮,炮声连绵不绝,砰砰的炸开,震耳欲聋。
程阮双手掩住耳朵在屋檐下立着,踮着脚翘首往屋子里看里面的动静。
程荑的目光往她这边看了看,正在给程荑开脸的西福嬷嬷也顺着目光看了过来,赶紧摆了摆手,瞪着眼笑她调皮。
程阮嘻嘻哈哈的拉着琼笙跑远了。
西福嬷嬷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直到跑得远了,程阮才慢下脚步来,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儿,转过头跟琼笙笑着道:“真是好快,没想到四姐姐都要成亲了,跟做梦似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琼笙掩着嘴笑,“可不是呢,当初那会儿,谁曾想到四姑娘会嫁给宋家二公子?也幸好骆哥儿身子渐渐好了,否则还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
程阮笑嘻嘻的点了脑袋,眼睛笑得弯起来,像两个小小的月牙。
崇德二十年,在裴审言和程婧的事情曝光之后,裴审言借着特使身份将程婧一道带去北汉,却不想两人在半道一块儿失踪,生死不明。程阮经历双重打击,将自己闷在房间里待了三天,鹭鸶也不肯说话,直到三天后程阮自己想明白。
总归是无法改变了,那就好好的走下去罢。
程阮斗志满满原地复活,终于能够笑对鹭鸶。鹭鸶在她手心蹭了蹭,告诉她第一阶段任务她完成得非常好,是以非常大方的给了她两个奖励:
一份完整细致的三国地图
不知有何作用的经验30点
程阮拿到奖励的时候一脸黑线,觉得这两个她委实都用不上,磨着鹭鸶想要再换成别的东西,却不想鹭鸶怎么都不肯,被她缠得狠了,索性不说话了,连叶子也缩了回去,完全成了不理人的态度。
程阮无奈,只好收下这两个东西。
相较于她这一年里的得过且过,程荑和宋骆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南照山一会之后,他们要定亲的消息也散布了出去,程宋两家之间的联姻,所牵连的自然不小,消息传播得比他们想象的还好快。兼之裴亦书也希望尽早让宋骆定下来,所以尽早就开始了婚礼的步骤,从纳彩开始,问名,纳吉,纳征,一步步的走下来,终于于九月时候定下了今日这个日子(请期),也方才有了今日这场婚礼。
和程荑正好相反,因为裴审言的失踪,再加上宋蕙仪心疼她从中斡旋,程阮和裴审言的婚约终于不再存在。
对此,程阮不得不说,她还是很送了一口气的。
她问过鹭鸶,知道程婧现在的离开并不代表永远离开,自然知道以后还会有场硬仗会打。裴审言和程婧牵连颇深,若仍有个婚约牵制着他们,程阮有时候也不免会投鼠忌器。
正在胡思乱想,脑袋却被人从后面一敲,她转过头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哥哥!”
程铭负手在她身后笑,“阮阮你怎么不去看热闹?外面宋二的轿子已经到了。”
程阮笑嘻嘻的道:“母亲还是担心小宋哥哥的身子,唯恐出什么意外,所以不让我去胡闹。不然我还真想去看看,西福嬷嬷先前说还要让丫鬟照着灯往轿子里面看,是真的么?”
程铭拍了拍她的脑袋,“是啊,那个叫搜轿,是拿着红烛,执着镜子往里面照,借此祛除匿藏轿子里面的鬼怪的,取一个好意向。”
他笑了笑,道:“既然你不去看热闹,那就跟我来。——先前找了个有趣的小玩意儿,给你看。”
程阮闻言甚是欢喜,笑眯眯的就跟了过去。
程铭跟裴审言关系甚好,先前裴审言要同程阮定下婚约也是程铭在其中极力撮合。后来出了这样的事,程铭心中颇有愧疚,时常出去玩的时候就常常给程阮带东西回来。
——他知道程阮颇喜欢这些。
程铭带着程阮进了他的院子,程阮一进去便看见正中放着的一个小几,小几边侧是一群小铜人,都是坐着的样子,程阮数了数,有十二个。
程铭见她好奇的打量,笑着说道:“这东西叫十二铜人筵,你看看,漂亮不漂亮。”
程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点了头:“恩!”
当真很漂亮,这些铜人手里面都拿着各种各样的乐器,琴筑笙竽,各有所执,人物的衣服表情也都非常细致,一眼望过去,好像真人一样。
程阮凑近了看,方才发现这个小几下面还有两个铜管,从左边突兀出来一尺长短,然后从小几下面延伸过去,到小几的右边。
程阮指了指,“哥哥,这是做什么的?”
程铭笑,“你倒观察的细致。你看看小管儿——右边那个——是不是有个绳子,你拧着试试看?”
程阮好奇的拧了拧。
程铭蹲下身来,在左边的那个小管儿那边轻轻吹了口气。
曼妙的音乐突然响了起来。
程阮好奇的瞪大了眼,“咦”了一声。觉得好玩,又继续拧了拧绳子。
程铭非常配合的吹着左边的空管儿。
这次时间长些,程阮细细听过去,发现竟是一首合奏的《平沙落雁》,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程铭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拉着她起身,笑着道:“这个好玩罢?是西唐那边的新奇玩意儿,看你拧绳的手法,有平沙落雁,鸥鹭忘机关山月好些曲子,你要无聊了,可以同琼笙一道玩。就是非得两个人一块弄才能出声儿。”
程阮笑嘻嘻的点了头,眼睛里面光亮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