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荻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脑中很杂乱,翻来覆去的想着先前和段嘉禾的对话。
“阿荻,澹台越是拦在你我路上的一块硬石头,拼尽我一人之力,恐怕也得不到任何好结果。”
“所以你希望我能帮你?”
他看着她,眼睛里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还是那么亮,只是唇边的笑容却逐渐凝固下来。
“所以你希望我能杀了他?”
段嘉禾便不说话了,只是垂下了眼脸,伴着轻微的啜泣,“可是,那我能怎么办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不能回头了。——阿荻,你也要离开我么?”
他看着她。
其实他很想问,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初见的时候那个笑盈盈的姑娘去了哪里了呢?为什么现在变得这样陌生,连他都不敢认了?对程家动手,蛊惑君王,还要杀掉澹台越。
她的手覆上来,抓住他的手,他能感受到她细腻的肌肤,以及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的轻微的颤动。
“阿荻——”
她这样唤他,手腕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水。
像是被灼了一下,宋荻的身体一僵。
“阿荻,你帮我完成这一件事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件,然后我们就回北汉,你就能坐上将军的位置,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这样执着,谁能看得到呢?东梁的人,眼睛里面的神将,也不过澹台越一人而已。”
宋荻抿紧了唇。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她,为着心里的抱负,也为着已经成为他心中朱砂痣一样存在的程婧。
大概连老天也在迫使他下这样的决心。就在他决定这样做的那一瞬间,他同时看见了一个人在他的面前一闪而过。
那人闪的很快,甚至拉出了一条残影。
但饶是如此,宋荻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身形的熟悉性。
澹台越。
他的眼睛闪了闪,随后跟了上去。
澹台越手中是掌了一部分刑部的,所以当他说要单独审理程铭的时候,众人都没有说什么。非常爽快的将他放了进去。并细心的关上了门。
程铭之前被动过几次刑,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处理,血迹还残留在身上。脸色有些苍白。
澹台越和程铭的关系其实不差,当初能够豪放的将整个南照山都借给程荑办接风宴,也是因为程铭向他提了的缘故,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甚是和乐。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这样的情形,一里一外。外面的依然意气风发,里面的却一片落魄,完全不见当日程家公子的派头。
“明瑾。”
澹台越开口唤道,并将手中握着的东西从铁栅栏的缝隙里递了过去。
一瓶药。一把钥匙。
程铭的眼睛动了动。
随后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
——他入狱跟澹台越脱不了关系,但是现在又为什么要放他出去呢?说实话。这很出乎他的预料。
澹台越将段承佑来梁一事说了,并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程铭突然笑了笑。“这么说,你见过段承佑了?”
澹台越点了点头,“远远的看了两眼,倒没有近前。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前来东梁,他的心思,呼之欲出。”
程铭笑了笑,尽管他神情还有些疲惫,然后笑起来的时候,还颇可窥见当初温润如玉的程君风度。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我是想问——难道你就没觉得段承佑让人觉得很熟悉么?”
澹台越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你见过他?”
程铭摇了摇头,知道依照澹台越的想法,他又在怀疑了。
“我只是想起来,在程家被围的前一天,我的妹妹告诉我,裴审言还有个身份,是段承佑。”
他说的很慢,也并不重,然而却足以在澹台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程铭说是程阮说的,一个闺家小姐的话其实并不会引起澹台越这样大的反应。重要的是,在他在府中和官员相聚谈论北汉之事的时候,有一个官员给他递了一封信,那信里,就提到了这一点。
那位吴姓官员表明并不知道这封信来自哪里,但信上“越王亲启”的字样却很明显。在详细排查他所接触的人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引领群臣来他府中的那个小翰林身上。
然而却查无此人。
他认为是无稽之谈,所以并没有全力去查。
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澹台越抿了抿唇,站起身,“此事本王会详查,你……便宜行事。”他看了看程铭,犹豫了一下,这样说道。
程铭自然点了头。
他看着澹台越慢慢往出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多谢。”
澹台越身形顿了顿,“客气。”
而后他推开了牢狱的门。
外面一道光亮闪来,剑身流泻阳光,朝着他刺了过来。
澹台越就地一转,避开首lún_gōng击,这才发现这是一个蒙着脸的人。喝道:“大胆鼠辈,竟敢在宫中放肆!”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扫了扫周围,却悚然一惊。
原来周围值班的官员都已经死了。
就这么失神的一会儿,蒙面人的剑再次沉默袭来。澹台越身边并无武器,只好着重于防御,以身形移动躲闪避开他的攻击。并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看清他武功的套路。
然而,越是看下去,就越是惊心。
因为这些招式,委实再熟悉不过了。有一些是他在用的,有一些,则是来自于宋家。
“宋荻?”
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