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连千婳都觉得自己现在的预知能力不是盖的。那两声鸟鸣过后,深涧上空的金光华彩就一下子飞向自己这边,千婳很想松开两只手,然后马上追到深涧底下去找人,因为她看见那抖动着金光羽翼的一对禽鸟背上站着一个人,一个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人。
“姑娘真是好魄力,身负几近妖仙的神力却一心要去涧底寻死!”男人冷淡的语气原该让千婳浑身不爽,可是出奇的,此时的千婳倒是觉得男子见到自己的瞬时间就说出这些就是有备而来。
感知到男子和他的座驾接近自己的一瞬,周身的劲风消减了大半,千婳只觉得自己的周身不再下落还呈现一轻上起的势态,就晓得是男子所为,不禁就要大发雷霆。这个男子又怎么会知道她与瑾瑜比拼意念好久,才将身子坠到此处?
可是当千婳发现自己的双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灵乌夫妇不由得还是一惊,她只手在自己的身下一按,实的?
“你是谁?为何要管我的闲事?”千婳侧目之际,眼观身下的也是一只禽鸟,只是有别于男子身下的那对座驾,自己身下的尾翼颇长,并且闪动着五彩的灵光。
她记得,姐姐说这种雀鸟只跟在最最尊贵的鸟中之王身边,而这“鸟中之王”,却不一定说的是凤鸟!是以,千婳半瞬的思索之中寻到了眼前男子的身份,想来他满身祥瑞之气,左右不过就是这大泽的主城之主了。
但,千婳并没有以前那般天真,她这明知故问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和身下涧底的九幽雾骨。至始至终,千婳都未确确实实地相信九幽雾骨是什么神仙。直到她在梦境中见到那个男童,和烟澜梦儿时相识的男童一切才有了改观。
可是现在她不懂了,不懂九幽雾骨身为尊神为何要寄居在那种地方,毕竟他不是鬼王。还有他时时不让自己靠近的那个那个地穴,那里面漫散出来的气味,明明就是她最讨厌的腥臭浊气。他是神啊!为什么又要甘心呆在那里,守着那个深不见底、腥臭难耐的地穴?
“哈哈哈~”男子一阵霍亮的笑声使得千婳不得不收回游走在外的心神,与他对上目光就闻他道,“姑娘可是巫神的传人。不禁卜算之术超越群舞,还身负逼近妖仙的修为境界,何故明知而故问么?”
千婳闻听此言想着自己也真是班门弄斧、异想天开了,不禁也笑了,按在孔雀背脊的小手继续施放妖力结灵术予其压力不使其身姿上升,“城主既是知晓我的来历,便也没必要管我的闲事。你不会不知道,我身负瑾瑜,是至宝、亦是祸根!”
“姑娘不必顽固,巫神得以复生。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男子浑身的青色衣袍泛着金光,那么耀眼,可是在千婳眼中。却好像看见素苍藤出现在眼里,心下反而不那么舒坦。
豁然之间,千婳的身边起了一阵妖风,要风中卷集着她体内“宿怨”的幽香。一时之间,千婳身下的孔雀也失了心智一样,抖动的羽翼齐齐收拢,一对座驾上的男子也为之惊变一怔。
飞身下落的一刹,千婳心中尽是释然。她已经嗅不到空气中流转的那水雾气息。九幽雾骨原不该遭受这么多劫难,即便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即便那天毒里面有那处腥臭的地穴。但他终究是该活着的,若不是遇见了自己,他是该好好如寒冰冷冽地活着的。
猛然间,千婳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再下落,只是,她并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源自身子上摔得浑身筋脉尽断的疼痛。只觉得合起来的双眼前面什么东西晃得眼睛发疼。睁开双眼,千婳的棕色眸子一下子变成浅紫、而后向墨紫趋向变换:
“城主虽是这大泽的主人,可是你毕竟不是鬼王,也不是天上众神。千婳一心寻人,城主为何苦苦相逼?”
“姑娘要找的人不在涧底。那深涧底下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栖身之所。你这样的行径不是寻人,无异于寻死。大好的景象摆在眼前,你不图地位力压群神扬眉吐气,为什么偏偏为了一个骗了你的人寻死?”
青色衣袍的男子不似刚刚的开朗强健,话一多起来,说话的气息便变得不稳,以身子为媒托住千婳,他身下的一对单翼禽鸟已经升腾身姿向上飞起。就如千婳所料,男子就是孔凝轩,除了他,大泽之上也再没有几人可以做到在落仙涧之中言语正常、面不改色。
“城主神元亏损自顾不暇,有何必来管千婳的死活?况且,你这种天生下来就亏损神元的情形并不多见。是因为你母亲身怀有孕的时候,动了胎气吧?”千婳伏在孔凝轩的身上,不经意地就窥探到他的虚弱,不同于身负重伤的亏损,孔凝轩这是胎带的不足。
不明所以的,千婳忽然觉得孔凝轩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未经自己的许可就来到这个世上,来到这世上有平白地被上天亏欠。心之使然,千婳按在孔凝轩身上的掌心开始施放馨香之气,金光掩盖下孔凝轩苍白的脸色因为这馨香的注入有些红润的回转。
孔凝轩的身子不好不坏地已经那样一万多年了,因为他是一城之主、大泽之主,所以气势是少不得的。更因为这样,常日里病恹恹的他便深居在大泽腹地中的暮光城,不得随意出门。
“主人……”飞在孔凝轩和千婳身上的孔雀异于孔凝轩身下座驾地开了口,他才说了两个字就见主人向他摇头,急忙住了口以后,他灵动的眸子敏锐地观察到孔凝轩的脸色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