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婳不消凝神就是这么轻巧地知道了孔凝轩的意图,可是因为九幽雾骨的事情郁结在心,她的心情无法舒畅、执拗的她却宁死都不敢拿出自己最擅长的卜算之术了却一下自己的心结。也许,这就是残存在她心底的最后一点儿人性吧?怯懦,胆小,不能立时解决就想要歇斯底里地人性。
落仙涧底,孔凝轩想要帮助千婳突破瓶颈,怎奈千婳不愿意他再为自己损耗修为。
坐在比翼鸟背脊上的他侧目望着孔雀背上,那兀自出神的千婳在想:大抵这就是母亲说过的,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人一生下来便拥有天赋和身份显赫,而有的几经努力,到了最后却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命。这位姑娘似乎从来不喜好修炼成仙,既是这般,她修为至此,难不成就只为了复生巫神?
孔凝轩上下打量着满身溢出淡淡忧伤气息的千婳,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儿巫神存在过的痕迹。这样的结果在他眼中并不寻常,依照大泽外面盛传的,他眼前这姑娘身上必是存有巫神神识所在的物件。
渐渐地,孔凝轩似乎听见了碎玉撞击的微响,左右顾盼,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千婳的那边。
她的头上簪着一根发簪,发簪的碎玉坠子在微茫的夜中闪烁着不一样的焕彩。孔凝轩心下暗喜:就是那根发簪,母亲说过,能救我们大泽于水火的当世只有巫神!
是了,当年孔凝轩的母亲临别时候曾对还是婴孩的他说过这样的话“当世只有巫神能救大泽于水火”。他的母亲确实说的是“当世”,但那以后的不久,在孔凝轩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巫神的星子就摇摇欲坠甚至假象陨落了。
儿时陪伴在孔凝轩身边的一位老仆见巫神星子飘摇,曾逾礼地抱着幼主哭道:“少主哇。咱们大泽没有希望了。若是当年天帝天后能请动巫神出手,老主人也不会枉死。现在就连巫神也不在了,天要亡咱们啊……”
再后面的话孔凝轩已经不记得了,依着他现在身子的羸弱,原也不该铤而走险出城来救千婳的。只是母亲和老仆的话给他太深的印象,回报的属下又说被巫神神魂护佑的小姑娘来了他们大泽。那么,不会无缘无故到大泽来的小姑娘就是他找到巫神的唯一线索,她必须安全,他万万不能让小姑娘落在青鸢的手里。
碎玉的轻响并没有引起孔凝轩的过多注意。因为他隶属天界,不是妖邪之物。可是一直在出神的千婳却忽然回了魂,她忙将身子压低,暗伏于孔雀的背脊上,身子向孔雀的颈边凑了凑,低声问道,“喂!咱们是不是就要接近青鸢所在的地穴了?”
孔雀的身子微颤,这微颤无外乎是对千婳言中的惊讶。这微颤也将自己说中的讯息转达到了千婳心中,她咬了咬下唇,右手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藤鞭。可是这一握之下心内不免更是薄凉。藤鞭是冷的,不同于以往体有灵气负伤之冷,那冷仿佛就只是俗物没有热度的感觉。
“那只青鸢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哎。算了。现在弄清这些也是无益,你记得,一旦有危险,别听你们城主要不要先救我的话……”千婳的话说到这里,源自他们身下已经有一股妖不妖、魔不魔、神又不神的强风卷积过来。
而这时候,身子虚弱的孔凝轩蓦地出乎千婳预料地出现在他身边,亦如九幽雾骨时时刻刻都要保护她安全的神情,单臂揽住她的腰际起身就要回到比翼鸟身上去。
“想不到竟这么快?”千婳惊讶地向着孔凝轩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孔凝轩微怔之时,她按在孔凝轩腰际的掌心已经化生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翠色晶石。孔凝轩讶异地看着千婳将晶石塞进自己的手里,只闻她对自己的雀儿说,“喂!走吧!”
孔雀感激千婳大义似的半空之中悲鸣一声,比翼鸟就出现在孔凝轩和化作人形的孔雀身下。孔凝轩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僵硬的紧,侧目看向自己雀儿,孔雀却根本不敢看他。
直待千婳离了孔雀与比翼鸟的承载,没有托举之力的她才知道是自己小觑了这大泽的玄机。眼前大约百步以外才是一处闪着雷电光晕的地穴。可是身在这么远距离的她已然腾身乏术。千婳翘首看着比翼鸟在自己的头上盘旋不去,不禁就是气恼地指天发问:
“还不走在等什么?他可是神禽之后,那么以为我能困术他多久?索性没有足够的境界本姑娘也是进不去的,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走!”
凛冽的劲风将千婳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的她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右手握住左腕上的桑璃,千婳的唇边露出笑容。心下默道:至始至终,不会算计婳儿的也只有姐姐和哥,墨丹青还会响,婳儿便相信姐姐还有转生的机会。这一次真的是成功在即,不论如何,婳儿会活着。活着看见姐姐往昔的巧笑嫣然,活着听姐姐训我傻。
眯缝起眼睛抵御那卷着腥臭味儿的劲风,千婳思索着自己该用怎样的阵图破解自己眼前的危机。毕竟目力可及的地方,千婳已经看见了那玄铁封穴的牢笼做顶,而上面虽有缝隙,却也有着不可轻易逾越的封印。
就是这样,那来自地穴里头的风也足够摄人心魄,千婳不是全然不紧张,只是姐姐说过,越是紧迫的时候越要临危不乱,一旦自己乱了阵脚,那便再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呼——”一阵大风袭来,不再是在她的身边兜转,而是直奔千婳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