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转瞬而过。
自那天起,伶舟皎再没有见到清月等人,就连后来送衣衫时,来的,也不过只是个不熟悉的小女尼。
而她也按捺住了所有涌动的心绪,表面上一片波澜不起,做着怯怯乖顺的样子,遵从着被分配到杂事居的指令,每日不仅按时按量完成派发下的诸如“冲泡茶水”“修剪花枝”等等琐碎的任务,此外,例行的晨昏定省,也从不曾有少许懈怠。
这一番行为,落在某些人眼中,自是多了几分满意,于是,渐渐地,伶舟皎就敏锐地发现,她可以去的地方更多,而经常在她身边出现的人也开始会友好地和她多交谈几句,似乎有某种限制,在不知不觉中,便被打破。
伶舟皎心下暗自思量,面上却不动声色,似对周围改变的一切,都不曾留意察觉。
慢慢地,伶舟皎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就已经对观内每日作息时分、人员流动情况,摸熟了大半...
“清许,你还在这发什么楞呢?!刚刚吩咐你拿的茶叶从库房里找出来了么?那边还等着要用,你赶紧过去吧!”一个看起来年纪也是同伶舟皎差不多大的小女尼,蹬蹬地跑了过来,行至伶舟皎的面前,也不曾歇下口气,便如是对着伶舟皎道,语气中,有种居高临下暗暗指挥命令的意味。
自伶舟皎被分派到杂事居的那天起,她也就多了一个别名,唤作清许。
伶舟皎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东西,怯怯而仿佛友好地对着来人笑了笑:“已经找到了,我这便过去了。”语罢,也不多纠缠,径自便从廊下穿行而过,自往那专门冲泡茶水的内室而去。
看着伶舟皎转身而去的背影,那小女尼瘪了瘪嘴又张开,似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看着伶舟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知含着些什么情绪,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算来,半月已过,受过惩罚的人,此时,也当可以出现了,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够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接近...
伶舟皎神思恍惚,心下几番衡量,以至于,正在冲泡着的茶水,不知不觉便从壶口多流出了些许。
“清许!你在想什么?!茶水漫出来了,没看见么?!”一个含着严厉的声音乍然在伶舟皎耳边响起,而后声音的主人,又极快地拉着伶舟皎的手臂,往旁边一扯。
伶舟皎回过神来,而手中仍是稳稳地将原本拎着的水壶放在了桌旁,瞥见扯开自己的人,原本不曾改色的脸,迅速地换上了怯怯而不安的表情,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有些结结巴巴:“清令师傅,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不曾有个什么所以然出来。
清令最不耐烦的就是看到有人犯错还喏喏不知承认错误,看着伶舟皎这般模样,原本前两天还觉着这是个安分的,现下也有些看不上眼,只到底这人也是上边有交代过的,忍了忍,却只是道:“行了行了,你下回小心仔细些便是。”
清令放开了箍着伶舟皎的那只手,摆了摆,旋即似想起了什么,双眸微眯,盯了伶舟皎一会儿,又接着道:“沉心居那边,你应该知道路了吧?”顿了顿,不待伶舟皎回话,便吩咐,“你等会儿把今个儿寻出来的茶叶匀出一小份,然后往沉心居那边住着的清色那送去。”
清色。
伶舟皎眸光一闪,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不对劲,只是恭谨怯怯地应道:“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语罢,便也没了别的话,正巧又有人寻到了清令的跟前来,说了几句,清令便拂手同那寻来的人离开了。
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室内。
伶舟皎回转身,定定地盯着那已经大致冲泡完成了的茶水,脸色在蒸腾雾气中微有变幻,随即,她很快将刚寻出来的茶叶匀出了一份,整理装好,便捧在手中,随意地向茶室内其他的人交代了一声,步履匆匆,自往外而去。
布置得还算得上是典雅的厢房里,有不知名的暗香隐隐浮沉。
清色穿着一袭不知哪来的白色衣衫,宽松却更加显得她身姿绰约窈窕,斜躺在卧榻上,满头青丝散而不乱地覆盖在床边,透出一种无声的诱惑,只脸上没有点滴血色的苍白,分明清楚,遮掩不住。
伶舟皎拿着那被匀出的一小份茶叶,一路畅通地行来,没有任何阻挡地就进入了清色所在的厢房内室里。
似乎是睡得沉了,伶舟皎进来时小小的响动,完全没有惊动到斜躺在卧榻上的清色。
伶舟皎将茶叶随意地放置在室内的桌子上,人却上前几步,走到了清色所在的卧榻旁边,眼帘低垂,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清色那没有点滴血色的脸上。
曾经故人,如今却成了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伶舟皎说不上来对于这种状况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隐约觉察到有些微的遗憾和庆幸。
遗憾的是,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一切大约都会变得不一样,彼此之间的记忆,也就只有自己知道,而庆幸的,却也是,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一切真的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仿若在睡梦中,梦见了令人惊愕痛苦的事情,清色原本就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眉尖,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伶舟皎隐约能够猜得到清色的梦中遇见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曾经的她,也曾有过这么一段惶惶不安的时候,最后却是因为现在的清色、曾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