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莲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是非曲直自在自己心中,到底是有或者没有,你并不必来与我澄清什么,只要向你自己澄清便可,再者,莫要如此夸口,凭你一人,如何能代表‘读书人’,莫非您是什么有名的饱学之士,那倒还真是恕我眼拙了。”
她说的这话,略有些尖锐刻薄,言辞间的犀利,嘲讽之意,一览无遗。
实际上她也是有些烦了,见天的面对着这样算计的手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偏生每回许明业都是那样不辨清楚,就直直撞进去的莽撞性子,她收拾这样的摊子已经不知凡几,真恨不得直接说得后边那些要上来执行这些算计的人,尽数都心生恐惧才好。
但这却是不可能的事。
且这样一说,旁观的人固然会觉着这个书生说话有些不知分寸,但也不见得就会觉得绮莲没有一点在仗势欺人的作态。
况而,这些话,其间的讽刺挖苦之意,未免太过明显。
“你,你,如斯妇人!真是,真是...”书生瞪着绮莲,吭哧吭哧半天,下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出口,迟疑半天,才恨恨地接上了下半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嗤——”绮莲嗤笑了一声。
此际,所有人的关注点,其实都已经不在许明业的身上。
书生对此心知肚明,也明了再攀扯下去,不过是与一女子的口舌之争,实际上并没有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反倒愈发会使得他落在下乘,他面上神色几度变幻。终究是冷哼一声,道:“公道自在人心!”
接着,便拂袖离去。
最后这么一句,其实也并未被他扳回多少优势。
那柔儿姑娘眼见着书生拂袖离开,竟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匆匆跟着离开了。
对峙的人都走开了。
许明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这才自以为窥视到了某种真相一般。暧昧地笑了一声。说话的音调也并不压低,道:“真便宜了这书生,站出来挨这一顿打。明明和解了又来做这般挑衅,原来还不是一样奔着这姑娘来的,倒还真是‘好手段’!”
“最难消受美人恩,”许明业接着道。“这枕头风,吹得是真真的好啊。呵!”
他脸上那暧昧的笑意,衬着这样的言论,立时就将所有听见此言论的人的想法,又带歪到另一个方向上去。
这书生闹腾了这么一遭。现下影响已消隐了泰半。
伶舟皎不觉微微眯起了眼眸,心下想着的却是:这许明业在这个当口说着这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真的是那样几乎毫无城府而莽撞的人么?
绮莲眼风一斜。正正好抖落到许明业的面上,她的目光中。似乎也同样带着那么些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被许明业面上显露出来惯常的神情,给厌烦得收了回去。
一场风波就此暂时消弭。
小二们也正好端了先时做好的各类吃食,穿梭往来于每桌客人之间。
在看似一切平静,伶舟皎等人用过饭,正待起身要走,许明业招呼着和他同行的人要进里间的时候。
变故陡生。
一个小二在端着茶水往伶舟皎他们邻桌走去的时候,不知是绊着的什么,身子一个倾斜,那端得好好的茶水,就此往伶舟皎所在方向倾倒而来。
下意识的,伶舟皎就要闪身避开。
但她没有估准那茶水泼过来的方向,这么一闪,倒不偏不倚地让那泼过来的茶水,正正好先洒到了伶舟皎侧边的面纱上。
连贯的,又将她一边的衣衫浸湿了大半。
茶盏并茶壶碎落在地,发出清脆而有些刺耳的响声。
如平地惊雷。
霎时将厅中其他人的目光都朝着伶舟皎等人所在的方向带了过来。
而那茶水虽则不是滚烫,但依旧有着灼热的水温,出于下意识的一挥手,伶舟皎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将面上覆着的纱巾给取了下来,丢到了一边的桌上。
且先前为避着那茶水泼过来,她已然是侧开站起了身。
所以,在这众人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
她站立着,一张瑰丽无匹的面容,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坦承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栗色的眸子,却有着清澈而充满诱、惑力的懵懂,小巧的脸庞,无一不是在昭示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美好。
她额际的发丝,因这一遭,有几缕细细的散落下来,飘在她脸颊处,缠绕而撩拨。
那茶水将她的面颊映红。
未及即刻滴落下来的水珠,缓缓地沿着她侧边的脸颊,轻轻柔柔地蜿蜒,有一种莫名的无言的脆弱的瑰丽。
她站在那里,这一刻的她,至少外地一种无措的美丽。
这一场惊艳,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在这样一瞬间,许多人的面上,都不约而同地显露出呆怔之色。
——佳人如斯,如何能许?
伶舟皎一个回眸之间,看见那大部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微沉了脸,那已经湿掉了的面纱,被她丢掷在一边的桌上,现下,更是缠成了一团,她如何也不可能拿起来再戴上。
且这身衣衫湿成这样,也只得换掉。
夙沙亭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近到她的身侧,看着她面颊之上未消退的红色,不由蹙眉道:“阿皎,你没事吧?可伤着了?”
虽然明面上看来好像没有多大的问题,那茶水能呈上来,水温就不会过烫,但既是走上前来,第一句话自然是要如此关心地问。
况,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