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幕之上,仿佛还是笼罩着一层阴翳,而显得蒙蒙的时候,就已经是伶舟皎和夙沙亭收拾好东西要离开的时候。
既是谈好了要合作。
那么后续也该要回去才能安排。
夙沙亭这还算走得并不急切的,有的世家来人,在比他们更早一些的时候,就已经离开,毕竟,这百花宴举行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总有些堆砌起来的事情要处理。
哪来的闲工夫还能逗留多久?
关于达成合作这件事情,夙沙亭并没有向伶舟皎透露多少。
伶舟皎并不怎么知情。
但她却是想着,这趟百花宴,夙沙亭看来定是没有走空的,毕竟,一个人面上的神情,或是眼神在一时之间都能够骗到别人,但如果相处的时间,略微久上那么一些,当然不可能蛮得完全。
只是,到了这样要离开的时候。
伶舟皎反倒愈发放不下心来。
一切似乎都太平静了,除开一开始宴席之上那点小小的波澜,后面,所有的人都表现得太平静,就算是伶舟琼也是那样。
这却更是反常了起来。
有的时候,明火执仗地叫嚣对局倒不会令人觉得多么惶恐,然则,一切都表现得平静的时候,暗地里的波澜,自愈发叫人恐慌。
说不上是为什么。
可能或多或少也有些是心中的不安的想法在作祟,伶舟皎就算是在收拾着东西的时候,都觉得心里忽上忽下,总悬着没有个着落。
时刻都是不由自己地便警惕起来。
或许如真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立时便如‘杯弓蛇影’。
这样的状态其实并不好。
往往将心绪绷得过紧。难免待得时间稍久,就会不自觉地便松懈下来。
伶舟皎也意识到这点,她在努力地对自己进行调节,奈何,那些攀附在脑海中的往昔的记忆,反倒愈发翻涌上来,夙沙亭那般躺落的场景。好像也更加鲜明。
鲜明到那些散落开来的鲜血覆盖了多大的一片。她似乎都可以将之描绘出来。
她闭了闭眼。
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尽力做好眼前的事情,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念叨着——一切都还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去修正。
她不能慌,一旦慌起来,说不一定,原本可以改变的事情。又都会走上记忆里那样的轨迹。
事情到这一步,她才不要重新再努力多少。
伶舟皎在这样想着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心不在焉,收拾东西的动作,自然便稍稍慢了些许。
夙沙亭本是在外边等着她的,见着她独自进了房间收拾东西待着的时间稍稍有些久。索性她也并未关上房门,他自就走到了门边。
往里看见的是有些呆愣地站着的伶舟皎,他不由便出言道:“阿皎。怎么了?可是都收拾好了么?一会儿便该走了。”
他的声音到了伶舟皎的耳边。
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又扫了扫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一会儿便答道:“已是收拾好了,我这就来。”
说了这句话后,伶舟皎抬眼也就看见了那站在门边的夙沙亭,她几步就走上了前去,到了他的跟前,讲了句:“走吧。”
也并未再过上多久。
他们便出了这处宅院,走到了宅院入口处。
华清颜并未来送行,此次百花宴,昨日上他就已经将送行的那些该说的客套话,都说了个清楚,第二日当然不会来送行。
这是规矩,虽然就算不是规矩,他也会这样做。
刚刚才走了一拨人。
此宅院的入口处,自有该候着恭候差遣的仆役。
有什么事情,譬如套好马车过来啊等等,都是可以吩咐这些守着的仆役的。
看得出来那些仆役将这一套送人的流程弄得已是很熟练了,伶舟皎和夙沙亭等人到了这入口处还没多久,就已经一切准备停当,他们自也上了带来的那马车。
车轮子轱辘轱辘转了起来。
马车摇摇而晃晃,他们离着这个待了几日的宅院,是渐行而渐远了。
但这,恰恰也代表着他们离不安全的地方愈来愈近。
毕竟早在来的时候。
伶舟皎别的都没有看清楚,也没有记清楚,可偏生就是知道,在这出了城门之后没有多远的道上,恰恰好旁侧是有些和她见到的那个记忆中的场景相似的小林子的。
当初她是怎么曾走到过这个近处来的,她也不是很能记清,反正一路颠簸,她晕得将原本就分不清的东南西北,更是分不清了。
但是,这个城名她记得清楚。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见到这个城名之前,看到了那样子的夙沙亭,却更是因为,她就是在看到这个城名,没有多久之际,便遇上了秦思罔,那个在当时的她看来,简直有如天神一般“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秦思罔。
这还是在清晨。
叶片之上晨起散落着的露水,都还未被蒸发,空气之中,散发着浸润的凉意。
早起的人。
坐在摇晃的马车中,不由得多少会有些想要昏昏欲睡的念头。
伶舟皎以手掩面,偏了头,也控制不住地小小声打了个哈欠。
而她的眸中,亦是愈发盈盈、更有波光潋滟起来。
夙沙亭将她的小动作都看着眼里,不觉就已脱口,柔声道:“阿皎如是觉着困顿,不妨就稍稍闭眼歇息会儿,如是有些什么,我自会叫你,总是要养精蓄锐,才能对可能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