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外,传来呼喝马匹的声音,车厢之内,颠簸摇晃了几下,马车转动车轮便稳稳地停顿了下来。
外间,略有喧嚣之声。
伶舟皎也因着坐在靠近车厢内侧壁的位置上,于是在马车颠簸摇晃的时候,浑身无力而控制不住自己往侧壁上撞了几下,立时从混乱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停下,伶舟皎顺势靠在侧壁之上,微微转动自己的头,使得侧脸贴向了本该是窗户的地方,竖着耳朵,开始听着外间的动静。
而她这一系列的反应之迅速,就好似人之本能,根本不用考虑,也顾不上考虑。
车厢四周的内壁,在制造之初,就打造得极为厚实,用以打造这内壁的材质,似也是经过系列精炼的步骤。
所以,伶舟皎这般贴上前去,感觉到侧脸上碰触着微微的凉气,仍旧只得一些模糊不清的声响,根本无从判断外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但以这侧壁的厚实程度来说,能够有零碎的声响传到车厢里来,外间的吵闹之声,定然不小。
那么,这喧闹声的响起,究竟是为何?
伶舟皎皱了眉,不自觉开始思索起来,而车厢之中的其他人,却依旧像是什么都不曾察觉到或是察觉到也并不想理会一般,只一双双眼睛在暗室中明灭,无丝毫其他动静。
正当伶舟皎对此感到不解,却苦于可探听的东西太少,无从着手的时候,车厢的门,“唰——”地一下,便被利落地拉开。
车厢内一时光芒大盛。
此际涌入车厢的光线,纷纷带上了锐利之气,直刺得车厢内已是见惯了黑暗的人,尽皆闭眼,几欲泪涌。
伶舟皎,也不例外地迅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但她在闭上之后,又开始试探着,一点一点地适应,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面前,背着光,立在车门前的,是一个只以身形瞧之,便知定然是身强体壮的壮硕男子,他一手撑着车门,一手端着东西,整个人挡住了进出的位置,见着车内这群人的不适,却是恍若未闻,只冷眼地觑着。
渐渐地,适应了光的明亮程度。
伶舟皎完完全全地睁开了双眼,见着了自己身侧、对面,将这车厢内挤得稍稍有些满的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或比自己还要更大一些的孩子,其中有男有女,但他们对上那立在车门前的人,全都是一副怯怯的、不敢正眼瞧着的模样。
依着瘦小的身形,伶舟皎仍是靠着车壁,微微低头,同其他人一样摆出一副怯怯的模样,只眼角余光,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朝车门前那立着的人望去,细细地观察。
只是背光,她看得再仔细,也并不是十分地清楚。
隐约瞧着那男子生得一副憨厚的面容,体型健壮,但周身却带着狠戾,眸中带煞,目光好似实质的利剑,缓缓从车厢内众人的身上扫过。
车厢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甚至有些,还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那颤栗的模样,直如秋风中被扫的落叶。
把这么多人,吓成了这般模样的车门前的人,其实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也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什么动作——这般情况,只能说明,在此之前,男子在这群人中的积威深重,或者说,是这个商贩队伍对于这些被贩卖的人的积威深重。
能把这么多人都控制成这样的手段,必然狠绝——而接下来发生的事,确是很好地印证了这狠绝手段的冰山一角。
“把头抬起来!睁开眼!”男子的话,就是命令的口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重重地,就砸在了人的心间。
没有人反抗,就连抖得几乎已经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的人,都强撑着,瑟缩地梗着自己的脖子,僵硬地抬起了头来,怯怯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只是不敢看向车门所在处的男子。
车外传来厉声训喝的声音,这下子,却是因着车门的打开,而清晰可闻。
“狗崽子!老子看你一路上还算是乖觉,允许你下车方便,你居然敢刺马跳车?!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以为你家大爷我是吃素的?!这点把戏就想着逃走?!哼!老子今天不把你个狗崽子打趴下,老子就不是你李大爷!”
伶舟皎不动声色地顺着敞开的车门,循声望去,却只见得一彪形大汉立在街边,手里逮住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的衣衫后领,粗鲁地将那小男孩提了起来。
那小男孩不知是不是知晓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挣扎也挣扎不过,所以,尽管这样的状态下,会使得人非常难受,但他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还算比较繁华街道,不说游人如织,却也当得起人来人往这四个字形容。
想来,刚刚这男孩也是打着要趁乱混入人群躲藏逃跑的主意,装作乖巧逆来顺受,看准时机筹谋下手,在人群之中,要刺伤马匹,使之发狂,然后跳车逃走,这样的计策,虽是简单,却也不乏心狠、有效——只可惜错估了对手的能力。
那小男孩低垂着头,被那彪形大汉提溜着,侧对着伶舟皎所在的方向而立,从伶舟皎这看去,却是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但大家似乎都变得很有默契地,对这一角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视而不见,并且还会在走过这边时,绕道避让。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更别提刚刚这出现了小男孩刺马成功,惊马而造成的短暂混乱,街上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