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往后退。
一点一点,向上看着的显露着凶狠的眼眸,像在寻找着某种适宜的角度。
它停了下来,喉咙中,发出低哑而沉重的喊声“嗬嗬——”,口中涎着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落,同它身上仍在流着不停的血液一起。
有些事情,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执着,哪怕生命到最后,也不能够被放弃——就像树下这只恐怕只剩下了不到半条命的狼,生命中对于猎物的执着。
“嗷呜——”
就在伶舟皎和少年都以为那狼咬着牙顺势就要再往上扑一次的时候,树下的狼,却忽然仰了头,发出了一声略带着凄厉的嚎叫,长鸣着,接着——
它的前肢弯曲,就这般半跪倒在树下,眼中带着的凶狠渐渐染上了哀色,挣扎着似要重新再站起来,却终究不过几息,便已是倒地不起。
树下的狼,倒在了地上,不过哀鸣了几声,就再也没了声息。
见此,伶舟皎和少年,却依旧是紧紧地抱住了树干,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而眼神却尽皆紧紧落在那似乎没有了声息的狼身上。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
久到,夜间的凉气都快要把伶舟皎冻得浑身愈发僵硬麻木的时候,天边,终于有了点亮光,接着,一点一点地开始从边儿上蔓延开来。
这预料之中漫长的一夜,竟是这般就过去了。
树下的狼,大约是真的没了声息,当盛亮的日光逐渐覆盖在树下狼的身躯上时,伶舟皎和那少年才看见,几乎是染黑了狼身子下大半个地块的干涸的血迹。
他们大约真该庆幸,庆幸这血腥味,竟没有将密林之中深藏的更凶猛的野兽引来。
多么好的运气。
天边那开始的一点光亮,渐渐染白了整个之前被墨色渲染的天幕,清透的日光,透过林间的间隙,从层层林叶之间,逐渐滑落下来,这在夜晚看来阴森恐怖的密林,如从睡梦之中苏醒了过来,鸟儿清脆的鸣声,穿梭在林间,哪里又还有夜晚诡秘阴森的样子?
有一束暖光,刚刚好投射在伶舟皎的脸上,她眨了眨眼,想要轻扯唇角,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也似乎早已被冻得狠,这会儿已是僵上了。
“我先下去。”少年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和着那束暖光一起落了下来。
伶舟皎斜着看了他一眼,眸色沉沉,还没有说出什么话,那少年就已经稍稍活动了下手脚,翻身便小心翼翼地往树下落去。
少年轻轻稳稳地落在了树下,站直了身子的第一时间,却是又弯下了身,在树下随意地找了一块小石子,稍稍地掂了掂,便将那小石子朝着那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的狼身上掷去。
瘫在地上的狼身,依旧是半点反应也无。
少年脸上的戒备之色却明明白白地没有消减半分,他又弯下身去,同样拾起了块石子,小心翼翼地更靠近了一些那狼,再度将石子掷了过去,眼神丝毫不肯放松地观察着那狼有没有点动静。
万幸,那狼身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看来确实是已经死掉多时了。
少年心下微松,又观察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来,朝着还在树上的伶舟皎望去,微勾了唇角,声音中带上了些微的暖意,道:“你快下来吧。”
伶舟皎试探着动了动手脚,手脚同时传来一阵阵的酥麻,却已经不似之前一般僵硬,但这下看着脚下的高度,她控制不住地就有些脸色发白。
“没事儿的,我在下边接着呢。”少年似乎从伶舟皎变得有些肃然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么,微勾的唇角,渐渐掠开成了一抹轻笑,如是言道。
伶舟皎闻言视线仔细地在少年单薄的身子上打量了个来回,对于他这在下边接着的说法还是没敢抱什么期待,却仍是自己咬了牙,果断的,一点一点,从树上似蠕虫一般,格外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直至她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了树下,她脸上格外肃然的表情,也表明了她心下并没有表示出来的那般镇定。
少年站在伶舟皎的身侧,眼中似仍带着点点的笑意,而唇边掠开的轻笑却早不见了踪影,他看着伶舟皎脸上的肃然,轻声道:“夙沙亭。”
伶舟外肃然的神情,稍稍柔和了些,听着少年的话,略有些不解地朝着他看去,问:“什么?”
“夙沙亭,我的名字。”他的脸上带了些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糅合在稚气而精致的脸上,有种似渺然般的高远。
夙沙?复姓?
伶舟皎打量了夙沙亭一会儿,却道:“你现在还要跟着我一起走么?”从北大陆被拐来南大陆的小孩子,一定是想要回北大陆的吧?那他俩的路,自然合该是不一样的了。
何况,在北大陆复姓代表着的人家,又有哪个会是普通人家?
伶舟皎回的话,显然和夙沙亭想象的并不一样,他愣了愣,方才接了她的话:“等到不一起走的时候,我会说的。”
带上这么个小男孩,不过是因为他的请求,外加,她当时也确实需要那么个人来掌车,以此来混淆下别人的视线罢了,什么时候,她还真心想要和这么个人一道走了?她要不要同他一道走,还都变成了他说决定就决定的事儿?
真是小孩子!
伶舟皎恢复了些温度的面容上,略扯出一缕带着嘲讽弧度的笑,接着她却是大咧咧地上前了几步,走到那狼身近处,蹲了下去,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幽深,手却抚上了那并未被鲜血沾染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