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皎不合时宜地勾起了嘴角,露出的,似是个笑着的模样,眼中却不见有多少笑意。
距离,已是不可避免地越缩越短。
夙沙亭的唇瓣,也愈发抿紧了些,似是开始有些吃力的样子。
“咦?”
摇晃的荒草被人一脚踩了上去,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空旷的地方,像是在一眨眼之间,陡然便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以纱巾覆面,只露出一双含着娇美的眸子,视线,似不经意般落在了一阵风掠过的方向,但,不过一会儿,便移开了双眸,足尖轻点,又消失在这片旷野之中。
前面几步,是一片断崖。
夙沙亭抓紧了伶舟皎的手腕,蓦地,停了下来,陡然回身,眼神紧紧地盯着已经追到了近前来的阿六等人,泛起了点点寒意。
伶舟皎后退了半步,往那出现地极为突兀的断崖下,看了看,却只见得似深不见底的黑暗,她脚下踢了踢,几块土块杂错着小石子,一溜烟地顺着坡度滚了下去,但却听不见丝毫的回响。
真是不能心存侥幸。
这还确确实实是一片断崖,深不见底的断崖,没有丝毫的含糊,只是,这样在城门外不远处就是断崖,倒也真叫人觉得奇怪。
难不成,这城修建的时候,就讲究个要有险要之处环绕,好叫得这处便是打起仗来,也不会出现四面环敌的情状?
没有时间想得太多。
伶舟皎也同样转回了身,双眸紧盯着那见着他们无路可逃,便稍停了停,一点点要靠近前来的阿六等人。
伶舟皎咬着牙,又小心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下子,她若是再来一个转身,或是站得不稳,直接就可以顺势跌倒身后边的深渊里去,完完全全不见踪影。
夙沙亭拉着她的手,松了松,又愈发拉紧了起来。
“嘿!你还逃什么呢?跟我们回去又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若是再后退一些,这下场,难不成能比跟我们回去还惨?”阿六皱了眉,上前的步子稍缓,却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他笃定着眼前的目标,还没那个胆子,为此就能不要了命。
伶舟皎眸光一闪,没有再往后退,脸上却是漠然一片,一狠心道:“你们别再过来,就停在那儿!别动!再过来我就往下跳了!别以为我真没那个胆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怎么敢肯定我一定不敢跳?!”
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也格外地狠绝,但她靠近着崖边的腿,却似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软下来,她愣是咬着牙,站直了身子。
夙沙亭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显然还没有完全地消散下去,听着伶舟皎这般说话,他不动声色地用着眼角余光往身后不远的断崖下瞥了一眼,这么一瞥,他额上的冷汗,不仅没有完全消散下去,反倒似又冒了些出来。
但为了不叫面前紧追不舍的来人看出些许的端倪,伶舟皎和夙沙亭俩人的面色,都看起来格外地冷然,仿佛真能做出那种一言不合,直接就要釜底抽薪的架势。
阿六身侧的侍卫闻听此言,冷冷地“嗤——”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去抓人,似是一点也不顾及他们口中“威胁”的模样,却愣是在动身的瞬间,就又被阿六给按了下来。
阿六给了那侍卫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视线又在站在崖边的伶舟皎和夙沙亭身上来回打量,一时之间,停下了靠近的步子,仿佛有些踌躇不定。
然而阿六沉默了一会儿,却又十分直接地开口对着伶舟皎身旁的夙沙亭道:“我们要追的人不是你,你只要把你身旁的那个人给留下来就好,至于你将人留下之后要去哪里,我们却管不了那么多。”
阿六等侍奉在薄奚凛身边的侍卫,都是具备一定的识人之能的,伶舟皎和夙沙亭面上那般简陋的易容之术,也就只能骗骗那般一点不通此道的外行人,而在阿六等人的眼中,他们面上的轮廓,以及身形都没有多大的改变,自是在一碰面的时候,阿六就已经分辨出了哪个才是他们要追的正主。
毕竟,那天夜里,他们也是多多少少都对殿下买下的这个奴隶留了些心的。
伶舟皎的身子蓦地僵了僵,她的视线落在夙沙亭的面上,有些游移。
“呵——”夙沙亭忽然间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言说不尽的凉凉嘲讽之意,他微扬了下巴,面上是一派是从容坦然:“把人留下,你们就放我走?”
夙沙亭的话语间带着玩味:“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以为我真会相信,留下她,你们就会乖乖地让我离开?不管是哪一家的追兵,也干不出这斩草不除根的蠢事啊!何况,你们又不是一点顾忌都没有,要不然,方才在城里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直截了当地扑上来?”
“放我走,你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怕,你们顾忌着的,反倒被我一个不小心宣扬出去?”夙沙亭耀耀的眸光,凉凉地落在阿六等人的身上,带着十足的讥讽之意,就像是在看着俩个脑子有问题的蠢货。
阿六和阿六身旁侍卫脸上的表情,都像在一瞬之间被凝固住了一样。
伶舟皎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气氛愈加凝滞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阿六身侧的侍卫悄悄地凑近了阿六的耳边,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道:“管他们的死活干什么?总归这回我们出来的任务也并不是要抓这人!就算没有把人抓回去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们就把遇上了他们的事情给咽下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