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北郊外。
三月的北国依然到处弥漫着阴冷的肃杀,朔风横扫大地,袭卷起漫天枯叶,透过叶与叶的层层缝隙,依稀有璀璨的彩光闪耀。
攀在树干上的一只黑色猿猴体格矫健略嫌清癯,正伸长了脖子翘首眺望,前爪挠了挠瘦削的猴腮,发出一种类似“嘿嘿”的声音,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贼精的光。
突然,它旋身一转,空气中陡然腾起一股黑烟,转眼就幻化成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稳稳降落在枯草地上。只见他右手一摊,“唰”的一声,掌心处凭空出现了一杆黄旗,手臂施力,迎风扫荡一圈后,潇洒竖在身旁,立时抚着下颚一撮黑须,大摇大摆的向那彩光闪烁的方向走去,一路哼着小曲儿,别提多自在。
茫茫苍穹波云诡谲,远处群山重影绰渺,而这浑然阴翳的天地间,却有一座七彩斑斓的陡峭冰山,山壁映照着四周的景物如临其境,绚彩如琉璃,美仑美幻。
可山下的人们此刻却哭作一团,丝毫感受不到那样的美感。各个衣衫不整,或三两成群抱头痛哭,或匍匐在地涕泪横流,或满面惊恐连连倒退。唯有那手持黄旗的瘦高个一副看好戏的揶揄之态,身边的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悬壶济世”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不久,两匹骏马一前一后从远处的驿道疾驰奔来,身未近已传来马啼嘶鸣。
马背上是两名二十出头的清丽女子,却锦衣玉带刻意扮成了男子模样,此刻正纷纷勒紧了缰绳,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色泽绚丽的冰山。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山!简直堪称天下第一奇观哪!”绛色劲装男子赞不绝口,一双明亮的大眼光彩闪烁。
一旁的锦袍男子悠闲的摇着羽扇,表情却冷静的有些诡异,他淡淡道:“走吧。”
突兀的两个字犹如一盆冷水灌了下来,斩柔意犹未尽的垮下脸,“走?这么漂亮的山,我们不去近距离欣赏一下?”
南宫璃淡哼,“你不觉得它美的有些诡异吗?”
“诡异……”斩柔沉吟之际,身旁的锦衣男子已快马加鞭奔驰入城。
到达军机处时已至傍晚,二人刚下马走近,就被驻守大门的几名士卒横剑拦住。
“什么人?胆敢擅闯军机重地!”
南宫璃走在前面,不动声色的亮出怀里的令牌,众人一见,立马跪倒在地,齐道:“长公主千岁!”
玉骨折扇一合,南宫璃轻笑着缓缓步入。
谁都知道,月池国的长公主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孙女,所到之处无不三拜九叩,以君王之礼相待,何况一个小小的军机处?
“少将军,有个自称独孤才的人,说是奉了长公主之命前来探查军情。”一名小将站在厅外恭身禀报。
正抱着美人纤腰一脸淫笑的傅子俊突然脸一沉,星眸奸险的眯起,“独孤才?”
又一个美人扭捏着凑上前来,吐着**的气息娇笑道:“少将军,独孤才是谁呀?”
“哼!”傅子俊冷哼,反手一揽,柔弱无骨的美人倾倒在怀里,他恣意揉捏着她胸前的丰满,语气轻佻,“当然跟你一样,是个女人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狂肆的嘲讽:“想不到老爹身在敌营生死未卜,傅少将军还有雅性在这军机重地临幸美人,风.流放荡,真是让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来干什么?”愤怒的甩开身边嘤嘤娇喘的美人,傅子俊猛地振衣而起,瞪着眼前不请自来的锦袍男子。
平生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南宫璃。
四年前莫明其妙的成了月池国的长公主,同样莫明其妙的扰乱了他的心。
他曾差人调查过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原名独孤才,女扮男装行走江湖,和曾经颠覆武林的风之子风间飞翼勾结杀了不少江湖高手,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幻阵书生。
如今她已贵为月池国的长公主,尊贵无俦,才倾朝野,连他的父亲都曾赞叹她是个治国的奇才,只可惜她是个女人,注定以后只是臣僚之妻,皇帝就算再昏庸无能也不可能倚仗一个女人来帮他治国。而身为大将军之子的傅子俊,自然也是无法容忍一个女人光明正大的出入军机重地,尤其还是个曾经拒绝过他的女人。
南宫璃无视他眼里的熊熊烈火,折扇一扬挥袍在椅子上坐下,笑不及眼,“来看看我们三十万大军是怎么败在敌人三万铁骑手里的!”
傅子俊双手环胸,慢条斯理的坐回主椅,嗤笑道:“胜又如何败又如何?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非就是换个主子伺候而已。我爹他是明白人,又是大将之才,宇文国师不但不会杀他,还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他,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宇文国师?”南宫璃下意识的加重了语气。
傅子俊呷着美人亲斟的醇酒,显得惬意极了,“就是夜冥国的国师宇文轲,年少有为,才气更不在长公主之下。”
宇文轲?想不到在北国窝了将近五年,夜冥国竟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她冷笑,眸中杀气一闪,“傅子俊,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本宫参你个通敌卖国之罪?”
“谁通敌?谁卖国了?”傅子俊佯装惊讶,“我不过死到临头说句宽慰自己的话而已。既然注定要败,那就趁早,对我而言,谁当皇帝都一样。”
南宫璃唇角的笑意增添了一抹肃杀,“这么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