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一愣,自己不过是怕朱微颜尴尬,找些话题随口说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朱微颜打蛇随棍上,反将自己一军。李易正要婉言谢绝间。却是瞧见朱微颜双眸中隐隐的期盼,李易心中一软,鬼使神差的便点了点头。
见得李易答应,朱微颜登时开心得一笑。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千娇百媚横生。朱微颜从包袱中掏出那张白席缓缓铺将于地,脱了一双绣鞋,抱着九霄环佩轻轻的踩了上去,在席子上留下浅浅的褶皱来。褶皱一直延伸到白席中央,朱微颜盘膝坐下,将九霄环佩置于双腿之上,“仙嗡”“仙嗡”调好音阶,然后睁大着一双秀美的眼睛,秋水盈盈的望着李易。
朱微颜动作轻盈舒展,似踏着风的旋律,云的曲谱,像一只蝴蝶在嗅着花香,又像一只小鸟翱翔在天际。行云流水得没有一丝的瑕疵。
赏心悦目事,良辰美景天,李易看着朱微颜的一举一动,但觉胸中诗意油然而生,李易沉思着走得几步,仰天一声长啸,吟道:
“问凌霄何处,风月依然,万里天青。休说神仙事,便神仙纵有。即是闲人。笑我几番醒醉,石磴扫山阴。任狂客难招,采芳难赠,且自微吟。
俯仰成旧迹。叹百年谁在,空寂孤凭。黄昏生残夜,看红尘入梦,飞入秋冥。还听水声东去,山冷不生云。正目极空寒,萧萧秋风愁东海。”
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温庭筠八叉成词,两人才思之敏捷向为世人津津乐道,朱微颜自小承名师教导,又天资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最是向往那些才子佳人故事,常叹自己晚生了百千年,不能一睹曹子建、温庭筠那等大才为憾。
然今日李易之惊才绝艳实让朱微颜大开眼界,短短片刻间便做得如此一首好词,朱微颜但觉自己与有荣焉,不仅见证,更能亲唱这一阕《忆旧游》。
朱微颜清了清嗓子,十指芊芊拨动琴弦,清澈悠扬的琴音冉冉响起,就在琴音婉转中,朱微颜红唇轻启,天籁之音如氤如氲,顷刻间洒遍虚空。
琴音与歌声结合,时而高耸入云时而低沉呢喃;时而缥缈如风中丝絮,时而稳健如苍松飒崖;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过的微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纷纷飞雪中的那一点红梅,那样的清寒高贵……
李易向着朱微颜望去,但见朱微颜一席浅黄烟笼长裙,长发垂肩,宛如淡眉初绽,未见奢华却有恬静。眉清目秀更是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唇畔轻启的气韵,雅致温婉,几乎不食人间烟火。
一阕《忆旧游》演罢,余音袅袅中,那风儿似忘吹,那云儿似忘游,那天空飞过的大雁也久久不愿离去,只在空中静静的盘旋着……
李易朱微颜相顾无言,唯有一笑……
……………………
此时日已西斜暮色降临,不适行路,李易朱微颜只得进入东海城,打算寻一客栈歇息。两人才进城中,便遇见了那东海派掌门人丁海山,丁海山见得李易朱微颜顿时大喜,道:“李道兄,朱姑娘,在下正要去找你们呢?”
原来丁海山今日帮乡亲们拿到敖灵儿的欠账,乡亲们大喜过望,一定要送丁海山一片金叶子做那酬劳,丁海山想着此钱乃是李易向朱微颜所借,于是便打算还给李易。
听得丁海山之言,李易禁不住的在心中感叹一句:真是拾金不昧的好孩子啊!不过此钱乃是丁海山应得,李易没有收回的道理,李易摆手道:“丁道兄,这如何使得?”
然丁海山坚持要给,李易实在推脱不过,遂道:“既然如此,劳烦丁道兄为小道与朱姑娘找两件客房如何?”
丁海山一听,拍着胸脯应道:“李道兄,朱姑娘,此小事而,包在我丁海山身上便是。”说罢,丁海山急匆匆的离去。丁海山果然是地头蛇,有大能耐。不过片刻间便为李易朱微颜找好了客栈,丁海山不仅不要两人的房钱,还一定要请两人吃饭。
盛情难劝,两人随丁海山一起去客栈里吃饭,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客栈大门“哐”的一声打开,从外面并排走进来两位道人,两人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一人手上拿着一杆秤。一人手上捧着一个砣,谁也不落谁一步的进来。
两位道人也不理会旁人,一齐来到一张桌子边坐下,那黑瘦拿称者向客栈老板要了一碗米饭。一碟小鱼;那白胖捧砣者向老板要了一个馒头,一碟小虾。两人向着对方齐齐冷哼一声,然后飞快的用餐,三下五除二中,桌面便被一扫而空。
吃完后。两人各付各的账,又像刚进来时一般,并排着向客栈里面歇息处走去,整个过程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这两位道长中,黑瘦拿秤者名唤惠续,白胖捧砣者名唤公孙胜。乃是十余日之前到得东海城的,据说是要去找那海天相交的地方,好悟得无上大道。”丁海山见得李易朱微颜诧异的眼神,笑道:
“李道兄朱姑娘别看那两位道长不置一言,实际上这两位道长每天除了吃饭不吵架。其它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吵架中度过的,说着一些玄之又玄,常人弄也弄不懂的话题,然而谁也吵不赢谁,往往说到后来,两位道长总要大战一场,才能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