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致命的毒是鸠酒,饮者不消片刻便会毙命,而比这世间上最致命的毒更可怕的,是人心。
那么比人心更可怕的是什么?
帝王心。
本就fēng_liú俊朗的兰陵王,以及因为救命之恩对他心怀感激的淑妃,趁着席间众人酒酣之时相约于偏僻无人的水榭之中,点催情之香以壮色胆,锁门户以行苟且之事,还就在干柴烈火之时教皇帝陛下撞破丑事,其中的阴私和背叛,足以令帝王那颗敏感到病态的心脏陷入暴怒和疯狂。
而冯小怜的下场恐怕不会是失宠那么简单,便是当场赐死都是再正常不过。三蚯С璋,都抵不过“背叛”二字划下的沟壑。
即便当时他们再如何相敬如宾没有任何逾越,当朝重臣与后宫宠妃于夜深人静时私会,无论如何任凭说出一朵花儿来,都是天家最无法容忍的丑闻。
如此狠毒,如此简单。
“砰”地一声,水榭的大门被侍卫直接撞开,高纬满脸冷漠地看着大门猛地打开,风声呜呜作响。
破碎的大门发出轰隆的声响,而水榭之中,飘出了满室的香气,高长恭临窗而立,身旁空无一人。
高纬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高长恭看着浩浩荡荡的大批人马,目光在高纬身后的穆黄花和胡玉儿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走出水榭,在高纬身前单膝跪下,沉声说道,“陛下,事有蹊跷,请三思。”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高纬微微皱起了眉。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她呢?”
听到此言。高长恭不由苦笑,“她……”
……
……
暗蓝色的天空沉沉地压在头顶,雪落得越来越密了,积在皇宫连绵的琉璃瓦上,将天地间染成一片素白,就连视野间都蒙上了一层薄霜。
宇文达轻轻呼出一口白色的烟气,将手放在唇边暖了暖,沿着河边的回廊慢慢地行着,李询落后他半步,在一旁看他的脸色。说道,“殿下,你的心情不好。”
“有话就说。别故弄玄虚的。”宇文达笑骂了一句。
“自陛下掌权以来,我便一直在殿下手下做事,却很少看到殿下这样。”李询啧啧称奇道,“平日里殿下不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就是什么事都不走心。就连奉陛下之命于城外阻五千禁军,如此千钧一发之事,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叫我佩服,只是此时分明是心头有事的模样,倒让我看不懂了。”
“你当然不懂。”宇文达懒散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说我有七窍玲珑心,思虑畅达。从心所欲,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说法不仅很矫情,而且很扯?”
李询给了他一个更矫情的回答,“心若琉璃,也会被尘埃招惹。”
宇文达望着眼前纷纷扬扬的落雪。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这个笑容渐渐地消失了。
“走吧,三日后启程回长安。”
“这么仓促?我不明白,那这次出使究竟有何目的?”
“没有任何目的,陛下还需要时间,我们只是来迷惑一下本就愚蠢的敌人。”
“陛下真乃雄才大略。”
“马屁留到回去再拍。”宇文达打了一个呵欠,将手笼在衣袖里,然后拖着懒散的脚步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去殿里吧,他们应该都趴下了。”
回去九龙殿的路上,他微微侧着头,望着寂静如镜的湖面,雪花落在水面渐渐结成了冰,虚幻倒影着月光,他笑了笑,觉得这座齐国的皇宫美得过头,待着却不知有多无趣。
就在这时,前方即将结冰的湖水“哗啦啦”地一阵出水声,从水里蓦地钻出了一个湿漉漉的人来。
“水鬼?刺客?”李询警觉地一手将宇文达挡在身后,做出防备的姿态,紧张地盯着那个从湖里冒出头来的娇小人影。
不是水鬼,也不是刺客,借着明亮的月光,一个少女费力地爬上了岸,看她手脚并用的狼狈姿态,显然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到了岸上时便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湿透了的朱红色裙裳像是金鱼的鱼尾,长长的青丝散开,在落雪的场景之下,竟然有一种异样的艳丽。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李询还认得这件衣裳。
“淑妃?”他愕然地回头看着宇文达,不知道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他回过头时却更加惊愕地看到,一向淡然懒散的宇文达几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紧紧裹着冯小怜然后抱在怀中。
“喂,殿下!”李询傻了眼,有些焦急地上前,压低声音道,“就算你再怎么一见钟情,人家也是齐国皇帝的宠妃啊,你这、这也太狂放不羁了……”
冯小怜用双手抱着胳膊,感觉睫毛上的水珠都快结冰,下湖冬泳上岸吹雪的寒冷让她的四肢都已经麻木,她勉强睁开眼,看到了宇文达,然后看到了一旁喋喋不休的李询,怔了片刻,然后挣脱开他的怀抱,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多谢代王相救。”
宇文达看着她,忽然温柔地笑了起来,“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
一句话,让冯小怜心脏停了一瞬间。
就连下落的雪花仿佛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想起那时在市井间两人嬉笑打闹,分享着同一个胡饼,然后坐在星光下饮酒,转眼间她却已经是敌国祸国殃民的宠妃,还未沧海桑田却已物是人非,人生难如初见,时光难以倒回,其中苦处让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