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依然很安静,刚下过雨,酒泉的水涨了许多,因为无法流出,逐渐蔓延向青草地。
那棵沐浴在日光里的梨花树也还开得繁茂,白色的梨花瓣打着旋儿落在水面上和草叶间,落了一地芬芳。
黎清跪在那坟冢前,拔去坟上枯草,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张了张嘴,几度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逝去的再也不会回来了,正如他手边飘落的花瓣,再也不会重回枝桠。
阿白静静地在一旁陪他,随后就看他捋起袖子,拿起小屋里的扫帚开始扫洒,也不准阿白帮忙,认真得仿佛在做一件人生大事。
直到日落西山,那抹从头顶破洞中投射进来的光变得暗淡,破败的小屋才恢复了些往昔的模样。黎青拎着水桶站在小屋前,看着那门前的灯笼,听着重新响起的风铃声,仿佛才终于找回一丝真正的平静。
“叮当、叮当”和风吹拂,星光洒落。
他回头,风吹起鬓边头发的那一刻,他看到那破洞里小小的一片璀璨星空,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清雅的若有似无的微笑——够了,这样就够了。
阿白看着这样的黎青,心里也终于稍稍安定。
此时,在家等不及了的李晏前来寻人,黎青却不愿跟他们一起回去,说是要在这里小赘日,聊表心意。
阿白自然不放心他一人留下来,李晏便说阿蒙在外候着,这山上更深露重,阿白的身子骨这几年虽养好了,可李晏是决计不会放心让他留下的。
于是便只好托阿蒙在这里看着,阿蒙办事,大家放心。
而其后几日也并未如阿白担忧的那样出什么事情,黎青潜下心来,每日为坟冢清扫,在小屋里供香,也不闹着要去找温离,似乎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赎罪。
黎府那边也相当平静,听说似乎是黎老夫人身体欠佳,一直在卧床休养,所以也管不了黎青了。方天朔倒是去找过一次,在坟前叩了个头,拿走了天麟剑。
值得称道的是他并未因那断袖分桃之事而因此轻看任何人,只是仍不待见黎青,黎青也不在乎,反而向他行了一礼。
春日的午后,欧阳等人来阿白居住的小院找他,刚到院门口,就听里面传出一声慵懒的带着些许无奈笑意的声音,“你轻点儿,别胡闹。”
白庸不疑有他,就要进去,欧阳却倏然红了脸把大家都拦下来。
“怎么了,进去啊。”白庸不解,踏脚又要往里走。欧阳气急,“朽木不可雕也,现在不能进去,你们不知道”
正说着,院子里忽而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话,“找阿白么?怎么不进来?”
欧阳回头,就见李晏端着盆水站在院子里,扎着头发挽着袖管的模样,很有生活气息。大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摄政王,不禁都愣住。
这时阿白也循声走了过来,一袭白法披散身后,还滴滴答答滴着水。见到他们,阿白笑问:“怎地都站在门口不进来?”
原来是在帮忙洗头啊,欧阳松了口气。
一旁的李晏连忙把水泼掉,拿起手臂上挂着的毛巾帮阿白兜着头发,嘴里念叨着,“还湿着呢,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我身子骨哪有那么弱。”阿白不是很赞同。
李晏挑眉,“去年得了风寒还一个人跑到偏殿去住的是谁?”
“好好好,是我。”阿白败下阵来,再不讨饶,李晏能把这几年琐碎的事情全给你数落一遍,有些阿白自己都忘了,他却都还记得。
他们两个说起话来,很容易就把周围人给忘了,待终于回过神来,看到依旧站在门口全程围观了他们谈话的几个人,阿白的耳朵噌的一下红了。
李晏却还淡然自若,代为招呼着,“都进来坐吧。”
其实今日来也无甚要事,主要是大家已在江洲逗留数日,是时候该告辞了。于是大家想趁今日风和日丽,在一起聚一聚。
大家在聊天之时,李晏就站在阿白身后给他擦头发,细致温柔,看得人脸红。谁也没有想到,在传闻里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殿下,会是这个模样。
如此看着,原先对于阿白和他之事残留的一些抵触,好像也没那么明显了。
就是欧阳时不时还想起那日误闯春风楼之事,积极地找话说化解尴尬,“诶,子玉兄,你这院子里是不是中了什么花啊,那日我在这里帮忙看着黎青,闻着觉得好香呢。”
“花?”白庸瞅了一眼院中的桃树,“你说那个吗?”
“不是,桃花的香味我怎么会不知道。”
白庸就纳闷了,“除了桃树,我这小院里可没栽什么花啊,我又不是个多有情趣之人,莫不是白兄你带来的?”
可他看向阿白时,却见阿白忽显凝重,双目盯着欧阳,“你闻到的花香,是什么样子的?”
欧阳愣了愣,“就有些像美人香的味道!对,美人香!”
美人香是一种胭脂,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的欧阳最是熟稔,大概就是因为太像了,所以他一直记着呢。
这个香味阿白也敲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蹙起了眉,又问:“你那日说你睡着了?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我都忘了”欧阳觉得记忆有点混乱,睡着的时候本也没在意几时几刻。
然而这话落在阿白耳里,却别有深意。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先前那觉得怪异之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