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怎么了?谁惹我孙女?”老太太歪在次间的暖榻上歇着,听到门帘子响,抬头就见到外孙女的嘴上挂着油瓶的样子。
魏灵儿一扭身,坐在老太太身边,抱住外祖母的胳膊,“还有谁?还不是那个锅贴儿!”
老太太举手拍了她一下,“混说什么,什么锅贴儿,锅烙儿的,没得让人笑话。”
“哼,谁爱笑话尽管笑去,本姑娘不怕!”魏灵儿一扬脸,大眼睛眨一眨,相极了她娘小时候的样子。
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脖颈,哄到:“何必跟外人生气。不过是几餐饭而已。咱们家还差双筷子了?你呀,如今也快15了,再不能人前任性,不然落不是的还是自己。。。”忙完了这段儿,她也需走动走动,给外孙女相看个好人家。
她自然知道灵儿嘴里的‘锅贴儿’是她们薛家人,可如今她都七十来岁了,在世人里算高寿了,家里头父母兄妹早没了,剩下的三服以外的哪里还有多亲?
再说,她已经帮了几十年了,也够了,如今薛家还往里头送人,也难怪府里暗中都叫一声‘锅贴儿’了,可不就是讽刺她们薛家巴得紧么。
反正她不参与,有本事就使,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罢了,她全当不知道了。灵儿不一样,她是亲外孙女,又不是宗女,完全可以高嫁,只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可怎么好。。。
“您不知道,今儿个,不,就刚才,孙女给人当枪使了一回。。。”
不提这边魏灵儿如何告状,单说姑娘们离开澄心院,薛婉和陈玉娘、涵姐儿也分了手,涵姐儿俩个往后头四房行去,薛婉则带着丫头慢慢穿过石桥往对面的大房去了。她也不用软兜,慢悠悠地在园子里穿行着,竟一点不觉得累。
她今儿个特特穿了一身鹅黄软缎绣橘色、粉色菊花的夹袄,下面系着一条白绢拖地的裙子,腰上翠绿的丝绦系着压裙玉佩,跟菊花的绿叶呼应着,高底绣鞋她已经练习的相当熟了,此时走起路来摇摇曳曳,如同春风摆柳一般。
可惜啊,她暗叹,这般心思的妆扮竟没让人抬抬眼!
都说溆二爷冷肃,不近女色,是从小练的功法使然,想跟他结亲的人也不少,不过都没能让这位溆二爷看上一眼,谁知竟娶了个村姑!今儿个一见也不过就是比秀丽强那么一点点而已,可她长得也不差啊!
早知道他连村姑也肯要。。。薛婉绞了绞帕子。
她虽然是姓薛,可到底是五服边上的远亲了,家里也不过几亩地维持着。
薛家当年和国公府结了亲,也曾光耀过一阵子,可自打老太爷去世,薛家的儿孙在科举上再无建树,除了老太太还能照看一番,竟再无往日气象。
薛家到底舍不下这门护身符一样的亲戚,不但嫁进来一个夫人,更是前些年送了一个女儿过来,只到底身份差的多,筹谋到最后也只做了侧室,不过这等天潢贵胄之家的侧室也比外头那等普通的富贵人家要强几条街去,生了哥儿、姐儿的,更是有了体面。
她在薛家姑娘里算长得好的,薛家怎么肯浪费掉这样的姑娘随便嫁人?定是要为家里争得一些好处的,话说她也不是不愿意,自打前年来到这将军府,见到这般的富贵荣华,真真是锦衣玉食,哪里是在薛家能想象的。
如今她偶尔回家看看,家里的其他姐妹和亲戚都来围拢她,她的衣裳,她的首饰、就连她用的胭脂口脂都成了大家稀罕的对象,更别提她每月还有一吊钱的零用、随身两个丫头两个婆子伺候了。
不为别的,就这份富贵也是她舍不下的。别人不筹划,她自己也要给自己筹划了。
她已经眼看16了,家里指着她在将军府谋个好的,自然不会给她相看亲事,而她自己也不是不挑的。
大房里已经两个薛家女了,再不能进,如今只能往别的房头瞧,怎么看都是二房最好:人口简单,同样嫡出,二房的家业不会比三房少,却只有两个儿子分。
只可惜这两个爷,一个生人勿近,一个是不近女色。如今倒好了,只是机会还得好好筹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