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破天显然有些抓狂了,因为她发现,想要回答陆昊提出的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容易。
不用比喻的方式帮助他建立起相对形象和立体的画面吧,她就必须用一大堆的术语来建立起一条严谨的逻辑链;然后,她就不得不替他解释那些他根本不会理解的术语;再然后,那些术语就会牵扯出更多的术语,之后,她就会被困在这个死循环中不得而出。
如果陆昊能够一直坚持到底,能够掏空她的整个知识库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浪费时间为他补习。但是,她很清楚,他并没有做好当一个“好学生”的准备——他只是在自己的好奇心的支配下问出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而已,并不代表他真的对“探索宇宙的真理”感兴趣。
她相信,只要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或者说她解释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的时候,他的好奇心就会非快地退却,然后,他就会对那些生涩而深奥的知识望而却步——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重新变成那个只关心自己的工作、任务和自己的女儿,偶尔会对漂亮的女人动动心的平凡男人。
她倒是能够将自己的知识库完全灌输到他的意识里——这样的技术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她却并不想这么做。
而她之所以不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现在的陆昊还没有成长到她所期望的高度——她认为,他暂时还无法担负起那些既庞杂又危险的知识带来的责任!
她担心,如果在他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的时候,就将那些知识以及那些责任压到他的身上,那些沉重的责任很可能会彻底压垮他的脊梁,让他从此不敢再向前跨进一步!
她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灾难性的后果,所以她宁愿像现在这样,在他好奇的时候选择性地、由浅入深地将一些并不是特别艰深的知识教给他。
当然,她之所以不选择“填鸭式知识灌输大法”还有另外一个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原因:她很喜欢这种“一问一答”的教学方式。
这样的方式效率不高,而且容易遇到各种麻烦——就好像现在这样;但是。这样的方式能够让她看到他的每一点成长、能够让她看清楚他前进的步伐——她认为这一点比“教给他更多的知识”更重要!
因为,她需要看清楚他面对的方向,她需要他所面对的方向带给她希望和力量!
所以,哪怕陆昊的调。她也总是尽量详尽的回答——虽然在大多数时候,她的语气都不是特别好。
但是,现在的她似乎遇到了困难: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尽心”地问答他的问题了。
之前就是因为陆昊的思考角度、思维方式和知识储备的限制,她才选择了用“比喻”的方式来帮助他理解那些相对艰深的知识——比喻确实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它们帮助他建立起了一系列“主观”的画面,然后。他通过这些画面“有限地”理解了笑破天教给他的那些知识。
而现在的问题却是,陆昊的进步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了,而她却还没有准备好——他的视线深入了一些,稍微越过了那些由“比喻”构建起来的画面,看到了一点点“形象”的画面背后的东西;他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那些稀奇古怪的“画面”带给他的视觉冲击了,而是朝着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背后更深层次的奥秘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虽然这并不能代表他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好奇的看客”变成了一个“真理的探寻者”,但是,他至少试探性地朝着这个方向迈出了一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夸奖陆昊的原因——尽管陆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进步,但是作为一个超脱的旁观者,她在一旁却看得很清楚;虽然他这一步走得小心翼翼、走得摇摇晃晃。但是确实是他自己尝试性迈出的一步。
这一步并不会改变历史,也不会动摇世界,但是却她欢欣不已;而正是因为这种欢欣,她才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用比喻的方式回答他的问题吧,随之而来的大量生僻术语很可能会吓到他这个蹒跚的学步者——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鼓励他,让他能够鼓起勇气继续走下去,她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吓到他?
如果他因为受到了惊吓而退缩不前,甚至连伸出的这一小步都缩了回去,并且从此开始畏惧“探索”,她且不是功亏一篑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是不敢用大量的生僻术语来回答他的问题的——最起码,在找到一个合适的“度”之前,她还是只能将他当成是一个牙牙学步的小孩子来对待。
怎样将一个小孩子学习走路?
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最好的方式是哄,然后,在不经意间放手——可是,她又担心,如果她继续用比喻的方式来回答他的问题的话,那些比喻又会成为遮挡他探索的视线的障碍!
新的比喻会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新的“形象”的画面;构成这些新的画面的材料就是她口中的那些比喻。而构成这些新的画面的方式就是他那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这些完全符合他的思维方式的画面会让他的视线脱离画面背后的“真相”,转而停留在这些容易理解而又生动形象的画面上——当他的视线从画面背后的真相转移到画面本身上来之后,他想要再一次看到画面的背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这些新的画面会和旧的画面堆叠在一起,变得更加严实、周密,更加不容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