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千里，再彪悍的金戈铁马也被一路的辛疲折磨成半死不活。跨入边城，黄沙漫天，士兵们浑身上下泄露出一股昏昏沉沉的暮气。
“王爷，前面就是惊云城了！”
玄武一路随行，精神尚可，可这胯下的千里马已然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王爷，现在天色快黑了，我们距离惊云城还有几十里，将士们又疲惫不堪，不如就在此处驻扎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上路吧？”
夜陌遥望远方惊云城头顶那片褐色的沙云，点点头，喊道：“停止行军，就地休息！”
披上铠甲，夜陌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凛冽。
前几日探子来报，戎狄又在惊云城边界上蠢蠢欲动，各处山势险要之地都安插下了上百名部族把守，大有再次袭城之嫌。眼下惊云城兵力衰弱，仅剩一千多残兵苦苦坚守，只怕到时候一旦破城，生灵涂炭，惊云城血流成河。
可连续十多天的赶路，军队疲惫不堪，再莽撞行军，要是遇上戎狄埋伏的话，恐怕会招来全军覆没之灾。
夜陌又让人传令下去，今晚营帐内不许点灯生火，以免暴露行踪。
此行，除了剿灭戎狄外，夜陌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玄武，那老头怎么样了？”夜陌拉紧缰绳，目光投向惊云城旁边那座神秘的黑山。
“人之前还吵吵嚷嚷，饿了他一阵子，现在安分多了。属下把他安置在王爷营帐后面，位置隐蔽，绝对不会有人发觉”。
“好！”
夜陌点点头，凛然跃下马背，提起挂在鞍上的一袋美酒，笑道：“委屈了他几日，今晚，也该用好酒好菜补偿这老头子了”。
……
夜深人静，刀刃借着月光折射出道道阴寒。夜陌盯着眼前某人趴在桌上那副狼吞虎咽吃相，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国师，这饭菜可合你胃口？”夜陌掐着下巴，昂首饮下一杯美酒。
营帐中虽不准点灯，可他目光犀利，借几缕月光即可洞悉一切。
“哼！”老头吃饱喝足，用袖子往嘴巴上一抹，把套在脚踝上的铁锁晃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道：“夜王，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夜陌冷笑，“我想如何难道国师还不清楚吗？”
老头眼睛一眯，压低嗓音，“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该抢。而且，你也注定抢不到！”
“国师，您别太执着了，在这乱世之中，没有绝对！”
夜陌黑瞳深邃，桌上白茫茫的刀刃把他的轮廓照得冷冽。
“夜王，执着的是你！”老头凝视着静坐在对面的那抹高大的身影，恍然间记起了故人，语气转向深沉，“王爷，难道您忘了先帝生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忘？”夜陌蹙起眉头，“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自然不会忘的！因为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他是个如何善变，如何冷漠的人！”
老头一下子怔住了，他微微唏嘘，“王爷，你还是放不下往事啊……”
“少废话！”夜陌冷言威胁道：“臭老头，你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惊云城快到了，你要是再不交出夜明珠的秘密，本王就一刀杀了你！”
“你以为老夫会怕死？”老头子舔舔嘴角的肉汁，嘿嘿几声，好似在嘲笑，“告诉你，要是老夫怕死，先帝就不会把这个秘密交给我啦……”
“哼……”
夜陌从容地勾起冷唇，指尖在冷兵器上敲出一串若有若无的音调，清冽无比，如作金石声。龙泉剑曾是先帝视若珍宝的东西，而如今，它在夜陌手中。
这世上的东西，除非他不想要，不然没有他得不到的。
“没错，你是不怕死！”夜陌冷笑道：“不过，国师你就怕饿肚子，而且还怕你苦心经营的珍宝斋毁于一旦，是吧？”
“你！”老头颤抖起花白的胡须，一时间哑口无言。
“国师，你信不信你一死，我就马上派人到你的珍宝斋放把火，把你穷尽一生收集的奇珍异宝全部烧为灰烬！也好叫它们一同到黄泉下陪你！”
世上每个人都有软肋，老头子的软肋，就是那一件件受尽岁月侵蚀的古物。嗜宝如命，国师收藏古董的嗜好在当年人尽皆知。
老头子无言以对，嚅嗫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嘟囔道：“告诉你也没用，现在夜明珠不见了，你做什么也是白费心机……”
就在营帐内陷入一片寂静时，帐外突然有人高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刺客！夜陌眉心一搐，难道是戎狄来偷袭？
披风一甩，夜陌握起龙泉剑就冲出去，掀开帐帘之际，他回头扫了一眼那个被铁铐束缚在椅子上的老头子，冷言：“国师，你最好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这里荒山野岭的，要是你出去碰上什么东西的话，本王也救不了你！”
外边传来一阵惊恐的马嘶声，紧接着是激烈的刀剑相劈。眼前漆黑一片，月光下，夜陌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一抹孤影在几十名士兵的夹击中作困兽之斗。
“真是大胆！居然敢单枪匹马地就来了！”夜陌眯缝着寒眸，只见那人身材纤细，动作敏捷无比，乍看好似在月下作舞。
“王爷！”玄武听到声响匆匆赶来。
前面已经乱成一团，不过夜陌静凝视前方的刀光剑影，一脸笃定，龙泉剑也还没出鞘。
玄武收起刀刃，耐心地候在一边。
只见那刺客手起刀落，剑法阴柔，三两下就把十多名士兵砍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