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易宗林把傅思俞抱坐在了腿上。
她抽泣着,不再说话,但是任他如何快速地帮她拭去泪水,她的眼泪下一秒就又会沾湿脸颊。
易宗林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难受。
他发誓过不再让她流泪,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办法阻止她眼中的泪水躏。
心似被她的眼泪侵袭,剧烈的疼痛在胸口蔓延。
他低头用自己的额抵着她的额头,无限爱怜崾。
“放开我……”她无力地恳求着。
“我不会放开你。”易宗林紧紧地把她箍在自己的怀里,不由她在动弹一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回我身边,我绝不可能松手。”
他跟她说的话,每一句都那样的诚挚,可是,到最后,都会证实他跟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这样的事实让她悲痛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都可以把假话说得那样的真挚,是因为我太好骗吗?”
“我没有骗你,思俞……”
傅思俞挥去颊上的泪水,痛苦让她此刻悲怆无助地吐出,“你明明不爱我,却可以满口谎言的对我说爱这个字……只因为我替你生了两个孩子或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妻子吗?”想到唐舒曼跟她说的话,她的心就痛到无以复加。
易宗林轻轻一叹,将傅思俞紧紧地拥向自己,他密实地抱住她,疼惜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
“如果我需要孩子,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女人愿意帮我生,如果我只是需要一名妻子,我想唐舒曼也不会是个不适合的人选。”
他温柔低语,依然的自负霸道。
她慢慢抬起噙着泪光的双眸望着他,他的黑眸幽深,深深注视着她。
他并不是一个会把内心情绪轻易表露的人,因此他英俊的脸庞上此刻并无太多的表情,但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却那样的深邃执着。
“现在可以安静下来听我说了吗?”他轻拭去她颊上的泪水,言语中充满惜怜,却又那样的霸道。
她终于止住了泪水,但不是因为他的抚慰,而是她干涩的眼眸已无法再逸出更多的眼泪。
“我不想骗你,思俞,在病愈后去找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跟你坦诚我的内心,但是最后我做了另外一个决定。”
她低落地看着他,从他此刻微微颤抖的手和灼热的眼神上,她可以看到他自负下的一丝脆弱。
“还记得你当时义无反顾要跟我离婚吗?”他沙哑地问。
傅思俞回想起了那时候。
她无法不坚决地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当时涉嫌谋害她的父母,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跟他纠缠下去。那时候她只是想要搞清楚父母自杀的真相,但没有想到她会因为温清影的设计而再怀上他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出现让她痛苦万分,以致她根本无法再以假意的美好姿态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她垂下了眼帘。
易宗林抵着她的额,嗓音嘶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那样的决绝,眼中对我再无半点的情分,我几乎觉得我快要彻底失去你了……”
这一刻萦绕在傅思俞脑海中的画面是他们离婚后蓦然擦身的那一幕——
他们分别坐在一辆车子里,他离开的方向是他私人机场的位置,而她处在跟他背道而驰的位置……
他没有看见她,她看见了他。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这样,两人蓦然擦身而过。
她曾经也以为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当他后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几乎无法置信。
“你不知道我在美国的日子有多么的难熬……d古觉得我几乎撑不过去,因为最后一次化疗所要经历的痛楚,并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或许在化疗的途中生命就会终止在病床上……”
申靖曾经跟她说过,易宗林最后一次化疗所经历的痛苦犹如火灼。
那样的疼痛傅思俞根本无法在心底形容,因为她光是想就已经全身战栗。
“我并非不一般的人,当火灼般的痛苦让我生不如死、无力承受的时候,我也在病床上考虑过放弃……那个时候晃过我脑海里的全都是我父母死亡的画面,他们血淋淋地躺在扭曲的车厢里,到处都是血……这些年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所谈的那场恋爱,你们傅家不可能设计到易家,思翎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在我父亲的书房里找到易氏集团的账本,从而在刘世华的帮助下设计易氏集团的亏空,导致易氏集团最后破产,我父母也不得不因为被债主追而带着我去美国……如果不是复仇的这份坚毅意志让我始终支撑住这孱弱的身体,我想我脑子里的肿瘤早就已经扩散,所以我根本就不畏惧死,对这个世界我也早已经没有半点的眷恋,我甚至想过在复仇以后,就不再每天痛苦的吃药,每年定期去医院做几次痛苦至极的化疗,我会选择去我之前寻觅到的那个小岛——乌托邦,了结我这负罪的
一生。”他一向冷傲自负,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显示他的脆弱,但是这一刻,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上,脆弱无力的样子。
她的背是僵硬的,因为从她认识他以来,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内心的脆弱,也从来没有跟他提到他所经历的痛苦。
这让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所有的事都是尽掌在他的手中的。
所以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谅如此自恃尊大、骄傲自负的他,甚至内心曾经有过放弃生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