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殿中静的就好像没有人般,但实际上宫里的人很多,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敢动一动,因为太后娘娘此刻正面沉如水,整个人都散发出犀利之气。无忧不敢抬头,她此刻只是微颤着,泰和殿的窗子全都打开,她也没有注意过一共打开了多少扇的窗子,她只觉得就是二皇子的内室也丝毫没有热气,她好冷,明明刚刚沐浴过,可是她感觉到浑身潮湿的难受,殿里的穿堂风吹过,她觉得这点着熏香的内室比殿外还有冷上三分。良久太后娘娘一声叹息:“你这孩子……”无忧心头一颤,太后这话似乎有点妥协之意,不过她心里的怀疑更多:为何太后娘娘会同意二皇子的要求,要知道皇子的正妃可是非同寻常的,不该是她这个商贾之女,以她的出身,莫说是正妃,就是侧妃都是高攀,为何太后娘娘不训斥二皇子,反而有妥协之意,这很不寻常!无忧只管着低着头,耳边又响起太后的声音:“先让她至宗事府司仪监接受命妇内廷礼仪训练半个月,再观后效吧!”“皇奶奶……”二皇子显然一怔,还想说些什么。“翼儿,苏姑娘出身民间,学些宫廷礼仪是必要的,免得日后失礼。”太后的语气不容辩驳,但在其中也透露了些许松开的意思,随即她话题一转:“你还没有告诉皇奶奶,为何受伤了?”二皇子目光闪了闪:“不过是不入流的刺客,皇奶奶,你莫要为翼儿担心了。”太后又是一声叹息,也不再理会二皇子行刺之事,终于屈尊降贵的将目光放在无忧的身上。太后终于开口了,声音听着就是不悦:“你就是翼儿嘴里的无忧姑娘?”无忧心中一凛,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正是。”她说完话,还恭恭敬敬的给太后叩了三个头,也就乖乖的闭上嘴巴,因为她还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能跪在地上动也不动。无忧明白太后的意思,她是个商贾之女,虽然母亲是相府的千金,但她的父亲依然不折不扣是个商人!莫说皇室了,就是正常的官宦之家,最讲究也是门第了,谁愿意娶商贾之女。所以她只能跪着,即使膝盖已经微微发麻,她也不能有任何表现。太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来:“倒是个懂规矩的。”无忧听了这话,心下一沉:太后这是在训她吧?无忧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又乖巧的叩了三个头:“谢太后夸奖。”然后继续跪在地上不动。太后这时却深看了无忧一眼,想起那日她在慈宁宫的镇定,心头倒是有了主意,太后再度淡淡开口:“李嬷嬷,带她回慈宁宫,你先教教她礼仪。”
“是。”李嬷嬷恭敬的。无忧的嗓子发干,“谢太后恩典。”从头到尾,无忧没有看二皇子一眼:她不敢,就怕太后又会多想什么。谁知道二皇子却叫住了她,目光闪动,语气淡淡地说:“记得每天来帮本宫换药!”“是!”无忧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冒出热气,却总算是肯抬头来看他一眼了,目光一触,那深幽的目光似乎穿透她墨黑的瞳孔,折射进她的心里,心跳微浮,无忧眨了眨眼睛,似乎要将心头的纷乱扫出。“记得好好学礼仪,莫辜负了皇奶奶的恩典。”见她一双澄若秋水般的眼眸望着他,只是目光里的淡然冷漠却如一把刀,将他一刀一刀剐开凌迟着。他几乎是本能般要逃开这目光了,他无法和这般的她相视。“是!”无忧低头,然后爬起来很自觉的跟着那李嬷嬷倒退出去,步伐却略显凌乱,她范闲越和二皇子相处,就越发的不能看透他,人对无法看透,无法掌握的东西,自然都有着不知名的恐惧。不可否认,无忧怕他,很怕他。因为这人是她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能隐藏情绪,让她看不透的男子,更骇人的是他有连她都自叹不如的聪慧,她两世为人却发现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布局,而且那局布的环环相扣,丝毫没有破绽。无忧再次对二皇子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抗拒。待到无忧退出后,室内有恢复了沉默。片刻之后,二皇子抿唇看向太后:“皇奶奶,苏小姐医术高超,很有些手段,或许遇见她,是翼儿之幸。”太后眼色倏然亮了起来:“翼儿是说……”二皇子淡淡的道:“现在说还早,只是苏小姐似乎有点眉毛,所以翼儿还请皇奶奶成全!”太后微微沉凝:“待哀家好好想想!”皇子正妃,非同小可,即使他贵为太后,也需慎重。当然了,以太后之尊,若是非要坚持,也不是不可,凭着太后的脾气,真要想成了此事,皇帝也无法可想,不过倒霉的人肯定不少,估计人头要掉了一地:太子之怒,伏尸百万,皇帝不敢拿他老娘怎样,自然要找些人出气了。二皇子听了太后的话后,挣扎着起身,却因为动作过大,而拉扯道身上的伤口,鲜血就那样渗出来,惊得太后脸色瞬间白了起来,怒声:“翼儿,你这是干什么?”“皇奶奶,翼儿未曾求过你什么,但这次翼儿求皇奶奶随了翼儿的心愿,善待苏小姐。”说着,二皇子又咳嗽了几声,虚弱的身子,越发显得虚弱,脸面上苍白一片。“正妃?”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直视着眼前青年年轻却苍白的侧脸上:“侧妃还是可以商量的,只是正妃,你父皇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
“皇奶奶,翼儿这身子骨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何苦再害人了,就苏小姐吧!”窗外窜入的夕阳,打在俊逸的青年的身上,折射出异常的飘忽气息,太后尊贵的凤目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带着无人能解的沉痛,却转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