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正在烤火的手顿了顿,而后挑起一侧眉头狐疑的看了一眼王娡,嗤笑一声问:“金王孙?他不是死了很久了吗?尸体估计都化成泥了……怎么了?”
“那……那就好……”王娡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馆陶的模样不像是作假,而是真的不知情样子。踌躇了一会儿后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也不知道金家还有没有其余人在世……”
“我说。”馆陶转过头来,眉眼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来:“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要是对那个金王孙有所愧疚的话,你早干嘛了?现在想起来做给谁看啊?”
王娡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压下了心头的火气。看样子金俗失踪的事情跟馆陶真的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么会跟谁有关呢?
馆陶满眼疑惑的把目光落在烧的正旺的炭火上,微微转了转眼波,似乎打起了什么算盘。
……
金俗看着眼前煮好的热茶,烧的暖暖的炭火,面前的韩嫣示意侍从们带着两个孩子先去院子里玩会儿,一举一动都带着风雨欲来的意味。
金俗谨慎的开口:“不知大人,究竟有什么事情,民妇不过是一介草芥罢了,大人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夫人父亲名为金王孙,母亲名为王娡对吧?”韩嫣并未正面回答金俗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来,看着金俗略微错愕的表情,韩嫣端起茶杯,嘴角牵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金俗的手指拧着粗布的衣角,眉目中写满了警惕和怀疑,那充满的敌意的眼神儿定定的看向韩嫣,问道:“大人究竟有何事?民妇与大人无冤无仇,何必……”说着金俗端起茶杯,眼神紧张的乱飘到一旁,继续道:“何必清查民妇的家底……民妇一直本分的照顾两个孩儿而已,并未做什么得罪大人的事儿吧?”
韩嫣打量着金俗紧张到手哆嗦的样子,含笑着宽慰道:“夫人言重了,韩某并无唐突之意……只是忽闻当今太后曾在民间流落了一个女儿,恰好叫金俗,恰好夫人母亲的名讳也正是当今太后的名讳罢了,于是有一丝好奇,想请来夫人为韩某解惑而已。”
金俗抬起头来,看着韩嫣微微带着笑意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疑惑:“太……后?”
“虽然这种皇室秘闻说出去可能会有杀身之祸,但是韩某觉得告诉夫人并未什么不妥……”韩嫣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略微感叹:“毕竟那是夫人的娘亲,韩某只是想圆了太后的骨肉相思之情罢了。”
顿了顿后,韩嫣转头看向窗外红梅映雪的美景,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侍从们的陪伴下笑的朝气蓬勃,不过将来的下场都不好看就是了,然而现在并不是唏嘘别人性命的时候——
“数年前夫人的父亲只身来到长安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夫人一个人生活也是不容易,好在老天保佑,赐予了夫人一双儿女承欢膝下,倒也是一份补偿。”
金俗听着韩嫣的话,眼中的困惑越来越盛,终于按耐不住的问道:“大人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大人知道民妇的父亲现在下落何处?母亲……她现在真的……是……?”
“很抱歉,夫人的父亲到达长安城不久便遭遇飞来横祸,现葬于何处……原谅韩某也并不知情。”韩嫣转回目光,一席话浇灭了金俗眼中希望的火苗。
金俗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嫣说的轻描淡写而后浇熄了自己心中最后的希望,虽然父亲失踪了这么久,自己也怀疑过父亲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这生死在旁人的淡淡一语中便被湮灭,金俗觉得似乎天塌了。那根关于父亲的支柱终于崩塌在心间。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不管是否合乎礼仪,金俗只是摇着头,看着韩嫣节哀的样子咧着嘴问:“大人是在说笑吗?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
那个字在嘴中盘旋半响,终究是吐不出来。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看不清韩嫣眼中究竟是节哀还是嘲笑,亦或是对自己命运凄苦的唏嘘,亦或是对一个疯妇人的悲哀。
韩嫣用棍子轻轻的翻了翻炭火,从袖兜里掏出一块丝绢递给金俗,叹息道:“韩某知道这噩耗夫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韩某唐突,这么轻易的开了口,还望夫人节哀。”
金俗攥着丝绢,低着头嗫泣了半响后,问道:“敢问大人,民妇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韩嫣看着这个女人悲切的样子,突然不忍心开口告诉她这些事情,纠结了一会儿缓缓道:“先帝在位之时,栗姬为了巩固太子荣的地位便针对起了太子之位的争夺者,也就是我们当今的陛下。而韩某当时正是陛下的伴读,所以这些事情韩某才会知道一二。”
“然后呢……?”金俗语气很是急切,她只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便离了家,有的人说她是过更好的日子去了,也有人说她死了,总之在她的记忆里,那个名为父亲的老实男人便一个人将她抚养大。她隐约记得,小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男人曾来家中拜访过,他穿的料子是她只在长安城的世家小姐达官贵人的身上见过的名贵衣料,那人只是跟自己的父亲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告辞了。
而后……父亲离家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随后自己孤苦伶仃的长大,在左邻右舍的做媒下嫁了一个庄稼汉,而后有了一双儿女,后来丈夫也撒手人寰,自己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本以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