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菜地里稀稀落落的菠萝菜,艾摩斯放下苦闷的心情,毅然转过身,一只手架拐,一只手扶着扁担,勾起两个空桶,再一次走向潭边挑水。
艾摩斯的这块菜地已经种了三年了。前两年的收成刚刚能维持生活,今年却碰上了大旱,看现在这些菜的长势,估计连门派的地租都缴不上了。虽然远处的深潭里依然水深,但对于艾摩斯这个残疾人而言,这段挑水路实在艰难。
艾摩斯的右腿自膝盖以下就没了,两只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也被截去,还少了一只左眼,更悲惨的是身体残疾的他竟然又聋又哑。当初,被天狱派的巡山弟子发现时,一度被认为是个死人了,但几口水下去,奄奄待息的他竟然挣扎着活了过来。掌门听说这个事后,过来看了一眼,善心大发,收留到门下做了个菜农。
三年来,这个哑巴就在天狱山下默默种起了菠萝菜。一开始,门派里还安排人在地边给搭了个窝棚,还叮嘱一个菜把式过来教怎么种菜,看这个哑巴很快上了手,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只是到了收租时,过来些弟子抬走租约之数的菠萝菜。没有人知道这个哑巴从那里来,写字、打手势也交流不了,大家只好都叫他“哑巴”。
挑着一担水艰难在山路上挪着的哑巴自己知道,他是艾摩斯。可其他都记不住了,因为一想就哀伤无比。
担完最后一担水,已是月色阑珊。艾摩斯艰难地直起身,扶着酸痛不已的腰,抬头看了看晶莹的圆月,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可下一刻,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一下子把艾摩斯摔倒在泥泞的菜地里,不定期发作的断脉之毒再一次撕裂本已经千疮百孔的灵力经络,全身经脉被寸寸扯断却又不能昏死过去,这个牵机之毒实在令人侧目。
这个剧毒,艾摩斯一醒来身上就有,不知道怎么染上的。天狱山山的神医都摇头,说是种了柏凉牵机之毒。
这个毒最害人的经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发作,一次次将经脉撕扯成碎片,让全身灵力荡然无存。
艾摩斯挣扎着活下来,打熬身体,磨砺心智,将一次次疼入骨髓的苦难作为心智成长的修行,将一次次生死挣扎作为告别幼稚的洗礼。
这一次的牵机毒持续了半个晚上。毒发过后,艾摩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偎在菜地里昏沉沉睡了过去。当清早的露水在菜叶上滚落,才惊醒疲惫不堪的残疾人。
艾摩斯挣扎起来,拄拐而立,身边一片狼藉。他收了几颗长好的菠萝菜,放进背篓,拄起拐向着远方的村镇走过去。
天狱山下种菠萝菜的不多,大多供山上天狱派众人吃用。但山下十里外的向山村也很欢迎,每到集市日子,有些外门弟子也去卖些,换来一些生活用品。
艾摩斯一开始种菜全缴给了门派,换些日常米粮度日。后来看周围的弟子向山下运菜,跟着去看过一回就熟悉了,有时候自己也背一些去向山村换些布匹和盐巴。
因为身有残疾走的慢,每次都是天刚亮就出发,带露水摘一些菠萝菜去村里上卖,没想到这些露水菜很受欢迎,比平常的菜价高上一成。于是,坚持卖露水菜成了艾摩斯的习惯。
转过山脚路程就过半了,而且是一条官道,艾摩斯就走的快多了。他想在日出前赶到村子里,走的就急了些。
猛然直觉身后有异,他赶紧躲到路边。自从耳聋口哑之后,他的直觉就非常敏感,异常之事大多能直觉到,然后再用可怜的独眼来看发生什么。
一辆宽大马车远处驶来,驾辕双马身高体健,宽大车厢装饰精美饰品,镶嵌了金银丝隐约可见。这等豪华马车不该在穷乡僻壤出现的。
暴发户!
艾摩斯在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捂住口鼻,让过车后飞尘,跟在后面继续孑孓前行。
一个时辰后,艾摩斯才到了向山村。他卸下背蒌,看看马车扬尘弄脏的菠萝菜,叹了口气。卖像不好,价钱也上不去了。
向山村集市上的菜摊不少,都是邻近一些乡亲自种的菜搬过来卖。艾摩斯来过多次,毫不犹豫走向一个大摊位,直接出让。那个伙计看沾满灰尘的菠萝菜,皱了皱眉头,伸手比划了个数。
“八个铜板。”
伙计没有谈价的意思,艾摩斯也知道没有还价余地,很干脆点头。
这个价格有点低,平时可以卖到十一个铜板,今天菜的卖相不好,也只好如此。
从菜摊起身,摸着瘪瘪钱袋,艾摩斯有些伤感。但转瞬间意志又坚定起来,这就是自己的生活,一步一个脚印,总能走出长长的人生路。
向山村集市的街道很是热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穿着干净衣服的店小二站在门前高声叫卖:“热腾腾的肉包子!皮薄馅大,汤多味美!”
再看看那边,一个姑娘侧身卖豆腐,“西施豆腐!不好吃不要钱唻!”
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镇,可依然人气十足。拄拐而行的艾摩斯,听不见喧嚣,但看得见热闹人流。他尽量走在路边,以免不知不觉挡了别人的路道。
他要去向山村另一面的杂货市。那里出售的是些旧货杂物,需要花时间去淘。集市里也有些常摊,搭了棚子,收售一些二手物资。
很快,艾摩斯找到了目标。
“哟,天狱派师兄来了,过来坐!”棚主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尖头鼠脑,两眼滴溜溜乱转,口里说着,笑脸迎着。。摊主叫刘银,待人热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