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北重开始搞劳动合同制。为此办理了最后一批顶替招工。所谓顶替招工就是某在职职工办理退休,可以安排一名直系亲属上班,一顶一,厂里的职工总数不变。此时企业自主招工的权限并未下放,招工要层层的批文,部里人劳局的,地方劳动局的,缺一不可。顶替招工则简单的多。北重和许多国营企业一样面临沉重的就业压力,适龄待业青年渐多,由此而引发的矛盾也逐渐暴露。
人劳处的工作顿时紧张起来。周敬给主管徐东升要求临时增加人手,徐副厂长这几天也正为此事头疼。找他要求办退休的职工几乎挤破了家门,职工听说这是最后一批顶班,纷纷要求办理提前退休手续,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因为按照政策,只有有害工种方能提前退休。虽然军工企业有害工种相对较多,但毕竟存在着一半以上的不是有害工种的员工,这些员工是这几天“上访”的主力,这个说他曾经在有害工种干过,因为是借调所以没下正式调令,那个说他曾借调在某个车间工作很长时间,而这个车间的工种全是有害工种。这些人全部手持各级领导签字的证明材料,证明他们所说属实。到了六月底,问题严重起来,一些职工开始跑到办公楼找朱磊和张昌君,不稳定的苗条呈现。于是,北重专门召开了专题会议研究退休顶替问题。
应当说北重人劳处的基础管理是不错的,有关工种变更,岗位变更的记录全部存入了档案,但临时借调则不在此列。这样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如何解决这些情绪激动的职工,与会的领导分成了两派,胡敢认为没有必要那样老实,有害无害还不是组织上一句话或者一张表的事?这种事情有必要那么叫真吗?人劳厂长徐东升则认为政策就是政策,必须严格执行,没有随心所欲。
会议进行的过程中朱磊一直抽烟,不说话。张昌君几次要说话又压住了,两位一把手对徐东升和周敬不满的态度显露无疑,让主汇报的周敬十分紧张。
“卢总为什么不说话?”朱磊在烟雾升腾中问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卢续。
卢续喝口茶,“这事不应该上会。本来就是人劳处的业务,交给人劳处处理好了。至于如何搞完全是他们的事。对不对?当然有一个最低的要求,就是稳定。绝不能让职工围了办公楼。”
这是很滑头的话。等于将责任甩给了人劳口。错了是人劳负责,厂长书记及北重班子是没有责任的,最多就是失察。张昌君和朱磊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看得懂的眼神。那边徐东升狠狠地瞪着卢续,“卢总说的轻巧。人劳处怎么办?没有厂里的授权,他们敢违背政策吗?再说了,如果开了违背政策的口子,以后的工作怎么搞?”卢续在心里叹了口气,徐东升也罢,周敬也罢,都缺少一种能力,他们都是循规蹈矩的官员,不是解决问题的能手。就今天会议的议题,昨儿他跟荣飞聊过,荣飞的态度和胡敢基本一致,但不主张厂里出面解决,认为将权力下放人劳处是上策。处室的基本职能就是解决政策方面的问题嘛,什么都靠厂级头头决策岂不要累死人?至于这次是否违犯政策,荣飞认为国家的许多政策正在日益完善中,比如合同制就是新生事物,既然有个完善的过程,那么就不能一概而论。当前职工子弟就业问题严重,领导如果能换位思考就不会死搬教条了。在职工切身利益的问题上,工厂不必要死守规矩,这种问题即使上面过问,能有什么事?倒是应当注意一大批正值年富力强的职工骤然离岗应当注意,是否采取返聘的办法?建议厂里研究相关政策。卢续深以为然。所以在今天的会议上被朱磊点名,立即支持胡敢的提议,但将荣飞的观点带上了会议,等于将皮球踢回了徐东升的怀里。谨小慎微的徐东升当然不满意了。
“我看老卢的主意不错。”张昌君说。
“嗯,就这样。老徐你们研究对策。第一是保持稳定,不能让职工一拨拨的来找我和张书记了。另外,这次退休顶替的政策解释权在徐厂长和人劳处那里,我们其他人就不要跟着瞎混了。”
徐东升无语,他觉得被卢续给算计了。现在都知道卢续跟朱磊很紧,或许朱磊已经跟卢续征求过意见了。徐东升顿时感到悲哀,他这个人事副厂长的话在自己主管的领域里反而比不上主管经营的总经济师!
这时周敬发言,“我们领会领导们的指示吧,”他不是蠢人,晓得朱磊的真实态度是什么。其实他并不主张将这个问题搬到会上,可是做不了徐东升的主,这下好了,徐东升本来准备推卸责任,却被卢续轻轻一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最近我那儿工作量太大需要临时增添些人手。”
还是卢续,“计划处最近不算忙,他们可以抽几个人去。”
“很好,机关的同志业务素质相对高一些。这样好。”张昌君说。
于是,荣飞被派到人劳处帮忙。不过涉及退休顶替的事情周敬没有交给借调者,那些查阅并增添档案资料的工作被周敬认为信得过的部下承担了,这段时间全厂各基层单位的劳资员荣飞等人只是做汇总造表等枯燥无味的事情。不停地用圆珠笔和直尺在信签上打表的荣飞不禁诅咒起这个没有电脑的时代,“这些破玩意有台电脑该多好,我一个人就可以全干完。”
王爱英跟着荣飞帮忙,正在埋头抄表的她闻声道,“就是统计室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