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巳年五月十五是王老太的八十寿辰。按照传统,过虚岁,这年实际是七十九岁。恰巧是星期天。
荣飞决心让奶奶风光一把。对奶奶的寿辰做了精心的准备。尽管诸事缠身,荣飞还是一项项落实,生怕有了疏忽。
记忆里奶奶也过了一次大寿,但办得很马虎,只是全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餐饭,饭店就在纺织新区外面的月光酒店,一家很平民化的店铺。记不得饭钱花了多少,只记得厨师很老派的给奶奶加了菜,奶奶还掏了五元钱的“赏钱”。
那次寿宴最令奶奶伤心的是娘家人没有来,因为运输生意的失败,父亲叔叔与表叔等势同水火,内心清明的老太太不想破坏了她寿宴的气氛,干脆没有通知她唯一的弟弟及其家人。事后得知消息的白发苍苍的老舅骑了改造的三轮车来责备父母,他就这么个老姐姐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其情其景宛如昨日,荣飞相信真的发生过。
除认真筹备寿宴及议程外,荣飞最头疼的就是如何接来老舅一家。荣飞结婚时是按照奶奶的吩咐告了老舅的,恰巧老舅去了云南,表叔找了个托辞没来,只是上了100元的大礼。这回老舅估计没什么问题,表叔会不会不来呢?
自搬入棉花巷后,特别是荣飞婚礼不期而至的贵宾们,荣之贵对长子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在次子复员回家后的顽劣更加重了这种情绪。荣飞可以平等的与父亲谈话了。所以在提出请老舅一家时,荣之贵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报以沉默。
“爸爸,血缘是隔不断的,做寿本是为了奶奶开心,不请老舅是不合适的。就是表叔那里也应当请。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根本不算冤家。做生意嘛,输赢都是正常的,表舅无论如何不是故意欺骗你和叔叔。这次就由我出面,代表你和叔叔请老舅和表叔来。你看怎样?”
“上次跑运输,悔不该不听你的话。但王志刚确实哄了我,你叔其实并不知详情,如果不是他赌咒发誓肯定挣钱,我怎么会卖掉那些货?那些东西是花钱也买不来的呀,现在你有钱了,可以去金店买首饰,但买不来老货了------金价涨成这样,我都悔死了,一度时间连死的心都有。王志刚,我真的不想见他。”
魏瑞兰说,“小飞说的在理。过去的事就不要总记着了。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给他们,现在小飞生意做的呱呱叫,也不在乎那些死宝。至于小逸,小飞能不管他弟弟?还是按小飞说的办吧。对了,这次你那些政府的朋友来吗?程市长来吗?”去年儿子婚礼上那些不速之客给魏瑞兰留下极深的印象,没想到堂堂的北阳市长副市长都能来,实在是让平民百姓大半辈子的魏瑞兰既深感荣幸又诚惶诚恐。程市长是什么人?对于老百姓就是天嘛,能出席儿子的婚礼,真是天大的面子啊。同时深感震惊,只知道儿子在做大生意,从来没想到能将生意做到市长副市长头上。想到老太太的大寿,不知道儿子社会上那些贵宾是否还来。
“不来。说好就是家人嘛。”荣飞态度坚决地说。
荣飞对老舅很敬佩,因为老舅年轻时的经历很有些传奇色彩。七七事变那年,他高中毕业,在日本鬼子开进北阳前几天便带着家里给的银元细软往南跑,一路跑到西安,他是要投笔从戎的,但投错了门庭。去西安还是去延安是政治上的分野。他倒是参军了,不过是国民党军。几经转折,他调到杜聿明将军的机械化第五军,做日文翻译。参加过桂南会战,四二年跟着五军进了缅甸,战败后翻越野人山退到印度,然后又跟着廖耀湘杀回云南------四六年在部队调往东北前生了疟疾,于是离开了部队返回了老家养病。四八年又考入共产党办的中原大学,写出《红旗谱》的著名作家崔嵬是他的系主任。毕业后回到北阳做了教员,文革被打成**开除公职下放老家劳动改造,文革后又予以平反,成了统战对象------老舅的经历是断断续续讲给荣飞的,对历史特别是现代史一直有浓厚兴趣的荣飞刨出来不少细节,对照看过了关于远征军的历史,感到很有意思,也很钦佩。为国征战的军人应当受到尊敬,不是吗?老舅曾严厉警告荣飞不要考文科,不要涉及政治,搞搞技术不好吗?荣飞考入北阳工学院,老舅曾送他一套绘图仪器。对他选择的学校很惋惜,本来可以报更好的大学嘛。老舅当然不知道荣飞那时正迷恋着张昕。
老舅得知筹办老姐姐的大寿很高兴,表示一定会来。但志刚表叔却犹豫着,老舅下了命令,必须去。这是你姑姑的大寿,不是你兄弟们的恩怨。
志刚表叔在乡政府工作,当着副乡长,也算个官员,不只是顾忌面子还是其他因素,始终没有肯定的答应。
荣杰是个追星族,也是甄祖心的粉丝。去年堂哥结婚时,崇拜着的大明星竟然出现在堂哥的婚礼上。当时贵宾太多,今年奶奶做大寿,荣杰希望再次见到心中的偶像。寿礼的前晚,荣杰跑来问荣飞甄祖心来不来,当时荣飞正跟甜甜看电视说着话,小姑娘身上的伤基本好了,可惜了一只眼睛。见堂弟猴急的样子,“甄祖心是我的朋友,但不是我旗下的艺人,她哪里会来参加奶奶的寿宴?你把她当什么人了?”荣杰后悔的要死,“去年大胆些请她与我合个影好了,拿出去该有多风光?我真是笨蛋,废物。”去年的婚礼上甄祖心与荣飞邢芳照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