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量问题还在其次,要命是重汽的产量一直上不去,连带着北重的民品规模也上不去,更遑论效益了。现在终于获得了另外一个机会,麒麟汽车终于要投产了。胡敢当然不放过这个机遇。
既然荣飞对北重表示了善意,胡敢进而产生一个念头,和荣飞见上一面,吃个饭,把过去的事彻底揭开。一直关注着麒麟的胡敢承认,自己已经没有在荣飞面前摆谱的资格了。卢续离开北重立即就任麒麟的副总裁说明荣飞对麒麟强大的掌控力。否则就无法解释卢续的任命。胡敢转而想到,和荣飞和解比和卢续更容易一些,说深一些,荣飞和北重,和自己并无多深的过节。当初自己不免他的职也会离开北重的,他选择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这几年胡敢格外注意收集荣飞的情况,断定此人早已在北重时期就展开了他的商业布局了,否则绝不可能在短短的五年之内创下如此的家业。胡敢深为羡慕,他也是极有野心之人,希望借着北重这个平台再次跃上人生的再一个高度。
胡敢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几十年的人生让他有了个关于人生的“宝塔理论”,只和他最亲信的人,他唯一的,刚从同济大学毕业进入北京某建筑设计院当技术员的儿子讲过自己的“理论”。胡敢认为,社会如同一座塔,每个人都生活在其中的一层中。每层都生活着不同境遇的人群。其中的一层很难体会另一层的情况。在此层最高处得意洋洋的人其实在他上层的人看来如同蝼蚁。比如北重,最高的位子就是胡敢自己的位子了,但离开北重呢,会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甚至不能指挥一个派出所,一个居委会主任。尽管他是地师级单位的正职,似乎相当于正厅级,能和同为正厅级北阳市长相比吗?答案显然不需要讨论。
在这个理论中,最难的是从下面一层登上上面一层了,实现了就是人生的一大跨越。但如果要升上另一层,就必须跳出北重。这也是胡敢费尽力气将独子安排在北京而不让他回北阳甚至回北重的缘故。
在北阳市主要领导变更后不久,胡敢与探亲回家的儿子的谈话中讲到了荣飞。认为荣飞是应当认真研究效仿的对象。很难想到当初一个普通大学毕业分配进厂的学生用不到十年的功夫建立了一个让北重相形见绌的企业集团。不用怀疑荣飞的才华特别是眼光,也不用怀疑荣飞在管理企业上的独到见解。他在厂里写下的那些关于体制机制变革的东西胡敢都认真研读过,承认其见解深刻。但也认为无法在北重实现。这就像晏子所说的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国企的体制决定了国企的运行方式不会与私企相同,如果荣飞留在北重,别说干到自己的位子,恐怕连副厂长的位子也未必能得到。但他跳出去了,结果就变的完全不一样了。现在荣飞的影响力已经很大,至少在北阳市,如果他愿意,可以影响很多人的命运——胡敢承认,自己是做不到的。程恪根本不会在意北重厂长的意见,他甚至不会接见北重的厂子,以北重现在的影响,最多也就见见主管工业的赵副市长了。这就带出另一个问题,店与客的关系。古话讲客大欺店,店大欺客。其实有很深的哲理。如果北重的产值突破十亿或者二十亿,北重就可以在北阳市发出自己的声音了。可惜北重这几年的进步很小,小到让市里逐渐忘记了。而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例子是联投的崛起,现在荣飞可以随意地见到北阳市的任何领导。据说程书记跟荣飞有着忘年交的深厚关系,胡敢鄙夷这种说法,什么忘年交,彼此利用罢了但问题是你得有能力让官员利用,你得让那些渴望出政绩得到升迁的官员们发现你的价值——回到起初的宝塔理论,呆在北重不行,呆在北阳也难。这就是将你安排到首都的原因,因为你很难突破所在的塔层——胡敢希望儿子能尽快出国留学,披上一张海龟的外套,将来往哪方面发展都要主动的多。胡敢也讲到自己屈膝向荣飞投降的理由,目前可以给自己增加砝码的就是麒麟了,说的难听点,荣飞吐在自己脸上,也可以做到唾面自干了。
这就是人在江湖的无奈。
胡敢考虑人际关系时很少承认在越来越功利的社会现实下依然存在着温情,存在着不带功利思想的友谊。所以他指示杨兆军要努力保持并加深与荣飞的友谊,发生的所有费用都可以实报实销。的确,荣飞现在根本不缺钱,但送礼是有学问的,要找到荣飞的爱和恨,投其所好。人哪有没有爱好的?是不是?投其所好才能获得最快最大的成果。
这个任务交给了杨兆军而不是沙成宝。后者坦承他与荣飞的关系比前者差得多。杨兆军的妻子孩子能被荣飞问起而自己的老婆孩子根本不会被荣飞记起。
从胡敢的安排可以看出北重与麒麟很大不同的经营理念。胡敢没有认真抓产品的开发和技术的提升。尽管他大会小会讲民品时强调市场问题,认为市场就是质量价格供货期之和。但在实际运用上还是把人的因素放在了第一位,只要将麒麟的真正大老板摆平了,所有的问题都会自然而然的解决。北阳重汽不就是这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