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飞回到北阳已是八月初。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老邻居张永健因持刀伤人被公安局抓了。这个消息是弟弟荣逸告诉他的,他猛然发现荣逸的个子猛地串了一截,快赶上自己了,只是比自己还要瘦。
“那天的打架我遇上了,真吓人。”荣逸讲述着亲眼所建的群殴,“当场就干倒二个,血流了一滩。其中一个估计当场就完蛋了。”
“是永健捅的?”荣飞惊问。
“十几个人搅在一起,哪里能看得清?”
完了。永健大概就是这个案子给送了命。记得起初是判了十一年,后来说指标不够,加重处罚,最后竟然给毙掉了。
荣飞当然记不得也不知道,再过二十天,中央会召开专题会布置严打了。
“你高考的成绩下来了?”
“没呢。别问这个,肯定没戏。”荣逸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哥,你那些邮票还在吗?”
这小子关心的是邮票而不是高考成绩。不过他的成绩确实不值一提啊。“怎么了?”荣飞问。
“我有个朋友想要。他可以出原价十倍的价钱。”荣逸伸出两个巴掌。
十倍?猴票可是涨了几万倍的。“没了,都卖掉了。”荣飞懒得跟弟弟说。在荣飞的记忆里,荣逸彻底遗传了父亲的败家子本领,部队复原后安置到纺织厂,大概三年就买断离厂了,在文化广场和朋友合伙摆了个摊卖小吃,母亲还去帮忙。但只干了二个月,连买的冰柜也找不着了。前后赔了一万多,他那点离职补偿金根本不够。反正有老爹老妈在,他至少不会饿肚子。
“全卖了?”荣逸一脸的不相信。可他从小就怕哥哥,也不敢再追问。
午间吃饭荣之贵却提起了邮票的事。“那次拜年去你三姨家不是鼓捣着买了一大堆邮票吗?还剩下多少?”
“没剩下了,都处理了。”荣飞看了荣逸一眼,他以为是荣逸告状了。心理有些逆反,越是这样越不说实话了。
“怎么都处理了?知不知道那种邮票涨了十倍!人家找了来,想买回去,以三倍的价格买回去。我答应人家了。那么多邮票你怎么能用得了?剩下多少你都给人家退回去多少。”荣之贵仰脖干掉杯子里的酒。现在荣之贵迷上了喝酒,一天两顿,顿顿不拉。
荣飞没有吭气。他在想父亲的为人,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这样的事做了不知多少次,每次伤害的都是自己。在与外人的所有交易或纠纷中,父亲都表现出一种大度,但这种大度总是以荣飞为代价。
“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荣之贵见荣飞盯着自己的饭碗看,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哦,那些邮票是我从她手里买来的,公平交易。当时谁也不知道邮票以后会涨价,对不对?总不能说买卖做完了等上几年后发现做亏了又推到重来,是不是?”
荣之贵现在很烦跟长子说话,“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你买邮票的钱是不是我给的?”
“不是。”荣飞肯定地说。
眼看着父子二人又要崩了,魏瑞兰急忙插话,“小飞是这样的,前几天你三姨来,说起那年你去黄石头买邮票的事。邮局那个女的后悔的要死,几次找你三姨说要将邮票买回来。乡里乡亲还扯着点亲,我怎么拒绝?咱缺钱也不能挣这种钱是不是?”
“这种钱怎么了,这就是眼光!你能看清什么东西涨就是本事。我的邮票都处理完了,没了。”荣飞心里很不痛快。
荣之贵拼命压着火,这个儿子后面还站着老太太,不能太过分了,“既然卖掉了,把钱交家里。养你这么大挣了钱交家不过分吧?”
荣飞心里烦透了,将裤袋里的几十元钱全都掏出来扔在桌子上。“都在这儿看,你们拿去吧。要不再搜搜我的兜?”
魏瑞兰也是后悔的要死。她清楚的记得那次荣飞带回来的一大卷邮票。如果那些邮票放在现在该是多少钱,据说涨了十倍都不止啊。她又恨荣逸,这小子也是败家子,当初怎么就将邮票都送了人呢?“你留下点。你一个学生带这么多钱干什么?”她数了下,一共70块4毛,她把60元装起,给荣飞剩下10块及零头。“开学跟我领就是。”
“他现在本事大的很。那里还要你的钱。”荣之贵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对了,你骑的车子是谁的?”他注意到荣飞骑着的飞鸽。
“朋友借的。”荣飞低头吃饭,心里拼命劝自己,他们是你的生身父母。
“借的?他是谁?”
“崔虎。在南城区建设二路住。”
“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借给你车子?”
“搞建筑的。因为他看我每个星期走几十里地太累了。”荣飞不软不硬地顶着。
荣之贵心里火透了,他听出荣飞话中的桀骜不驯。是的,荣飞需要个车子,每周回傅家堡至少走两个钟头。他也想买个车子,荣飞和荣逸都大了,需要一个交通工具。但是他没路子买。今年厂里抓阄买车子他也没抓到。
“你立即将车子还给人家。走几步路累不死你!以后少和社会上的人来往,永健被抓了没听说?”
荣飞没吭气,扒拉完碗里的大米就走了。
他找了陶建平,这家伙根本没察觉已经很近的危机,仍兴高采烈的和几个手下喝酒。见到荣飞,立即起身将荣飞拉过来给手下介绍,荣飞想单独跟他谈谈,陶建平根本不给他机会。
“喝酒,别像虎子,整天瞎忙。挣钱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