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整个沉船遗迹是倾斜的,船舱便呈现出下旋凹深的方向。
这样的形状,给人一种越走越深永远走不到头的错觉。
谢琅琊血瞳如冰,警觉地感应四周动静,眼前灵光闪动,线路图如水波般微抖。
他停下脚步。
法眼中的灵光显示出一团乱麻般的交错景象。
船舱大的可怕,岔道纵横,胜似迷宫。
紫微公子那个性格古怪的混蛋……
哦,不是。
谢琅琊将脑海中的“混蛋”两字,换成“师父”。
他那可敬的师父大人所要的酿酒之水,在船舱拐弯抹角深处的空间里。
谢琅琊弯腰揉了揉小狼的耳朵,虚声道:“合并法眼。”
小狼眨了眨绿眸。
两者的眼中同时泛起法纹。
谢琅琊拍拍它的尾巴,小家伙轻灵跃起,小短腿飞快倒腾,敏捷钻进幽深的船舱中。
他一侧身形,进入一个倾斜的走廊。
朽烂的木头上依稀可见华丽的刻纹,并不单纯是装饰,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谢琅琊的身侧,都是一排排黑暗的房间。
特属于腐烂水底的银绿色暗光,飘渺游荡出來。
谢琅琊撇撇嘴,心中冷哼道:“我就不信师父他自己,也能來这里找什么酿酒之水。”
分明是收徒之后,第一桩刁难的把戏。
谢琅琊稳住心神,与小狼连通的光影收入灵台中,微荡浮现,眼中则细细映出一个个幽暗房间的轮廓。
每个房间都是一片狼藉,无数腐蚀的烂洞吞吐着尘埃,架子桌椅之类的东西碎裂摊撒,七扭八歪。
谢琅琊越走越深,身法飘摆游离。
在他眼角的扫视下,似乎隐藏着无数游魂,也以同样的姿势穿梭着。
“咔啦。”
谢琅琊脚下踢到了什么。
他转眼一看,是一堆碎成小块的白骨。
白骨上长着厚厚一层水藻绿毛,骨缝间满是竹炭状的绿色小孔,有的孔中伸出一团团飘摆的海虫。
谢琅琊目光一沉,扶住眼角,心音沉冷:“长虹,不要乱绕,就找那个水桶所在的方位。”
小狼乖巧的低鸣声,如同幻觉般划过感官。
谢琅琊继续前行,眼前分错开好几条岔道,个个都是幽长的走廊,深处暗影浮动。
他闪过一个拐角,未及防备,已然被一片骇人景象赫然闯入眼帘。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一片火山熔浆爆发之后,到处凝成着巨大的黏流,粘连成洪流之形瀑布之状,铺天盖地洒满了每一个角落。
只是眼前的黏流,是由骸骨组成的。
全都是人的骸骨,谢琅琊打眼一扫,应该有几百具。
这些骸骨姿势扭曲,有的还做着狂奔的动作,有的手脚都拧向相反方向,斜斜贴在船壁上。
还有的交叠成一摞,扑倒在地上。谢琅琊歪头看了看,剑眉皱起煞寒的疙瘩。
这个姿势,是活生生踩踏死的。
地面上到处扑倒着这样的骸骨,肯定是狂奔中摔倒,后面的人狂乱踩上來,再继续折倒。
于是垒成了这样形状的骸骨,胸骨和手骨穿刺扭在一起,十分骇人。
“吱呀,,”
谢琅琊进了一步,踩上了一滩黏流。
一层黏嗒嗒的仿佛胶浆一样的东西,骸骨有多大片,它就铺了多满。
墙上地上骸骨上,全都是雾凇般的黏液。
黏液微微透着猩红色,其中还裹着形状完整的骨节破裂大半的牙床。
那黏稠程度,就像是巨蜘蛛捕猎时喷发的溶液般,再巨大的猎物都能团团粘住,黏成一团烂肉。
谢琅琊面无表情,勾起有些僵硬的舌尖,舔了舔牙龈。
这黏液……
“是血肉。”谢琅琊判断了一下,心音荡开一阵阴冷的回音。
是生生融化开來喷溅成巨大黏浆的血肉。
血肉变成黏流,而骸骨完整脱离出來,破碎摊了满地。
谢琅琊抬手揉了揉红发,他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阴沉的气息在船舱中浓浓流荡着,无进无出,永不消散。
谢琅琊脑中灵光微闪,阴鬼符咒亮出一角妖异花纹,瞬息即逝。
他仿佛听到低沉的鬼语在耳畔划过,含混不清地说着诅咒唱着葬歌。
谢琅琊揣摩着这副景象,即使他心里有些惧意,但还是强挺着理性思维。
这帮人的死法……
应该是在一场剧变中,船倾将沉,他们被某种力量融化了血肉,喷洒成无限黏流,尸骨噼里啪啦摔了满地。
谢琅琊一侧眸,直勾勾对上了一具黏附在船壁上的骸骨。
两者的距离不到一寸。
那骸骨牙床大张,张开到这种程度,足以把下巴撕裂。
这人生前……发出了一声能把脏腑震破的恐怖尖叫。
谢琅琊转过身,正对着这具骸骨,血瞳冷转,细细观察。
大片黏液形成一层厚厚的膜,将这具骸骨贴在船壁上。
谢琅琊分析了一下黏液的流向,心中暗道:“是从这人身上,融化喷溅出來的血肉。”
“咯吱咯吱,,”
他后退了几步,跟着他的脚步,一阵磨牙般的黏液蠕动声,粘连着他的脚底。
“琅琊。”小咕突然发出一声心音。
那嫩娃娃般的声音,此刻听起來更是平添诡异。
谢琅琊太阳穴一跳,抬手按住半边脸:“嗯。”
“那里。”小咕扯了扯筋肉。
谢琅琊顺势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