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凭什么就认为,只要说了对不起,她就可以妥协。
没有人能够明白,这轻轻巧巧的三个字,将她打入怎样暗无天日的深渊。
这世上,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
“你别对着我道歉了,我还有事,没工夫听,要真是那么后悔,前面过两个路口左拐,有个教堂,你可以去那儿。”
说完,抱玉把顾恒止晾在一边,站在街边伸手拦车,打算回公司加班,将圣岛那个case的所有细节看一遍,正如傅云起说的,拿不到就抢回来,别在这儿哼哼唧唧求别人。
正是夜里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顾恒止在抱玉旁边站了一会儿,看她打不到车,说:“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她没理他,继续向前走着拦车,像是要甩掉这个和自己有一些感情纠葛的人,不想被别人看出他们之间还有个“过去”。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躲,像是躲债一样,他也没有向她要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躲给谁看。
顾恒止和傅先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坏,心黑透了,老谋深算的。可不同的是,傅先生坏,对她也坏;顾公子坏,却肯对她好。
“你最近是不是在忙圣托里尼那家大酒店的事?其实,我爸和他们老板关系不错,晚上要一起从参加一个商会,要不要一起来?”他说。
抱玉突然停住步子,身形顿在那里不再上前走。顾恒止这人的确哪里都不好,可他就是那样清楚地知道抱玉想要的是什么,圣岛的单子,她必须要拿到手,势在必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得承认,对顾公子,她是还残存了一些喜欢与想念,但这些在巨大的创伤和背叛面前,变得不值一提。他是她在花都出台的第一位客人,她奉献出了自己的全部,那样一腔孤勇地跟他去了洛杉矶,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劲儿也只有他看见了。若说这些感情在那晚他母亲拿钞票甩了她一脸之后全部崩溃瓦解,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正式交往不过一个星期,但之前的相处又不是假的,也不是虚幻的,他一次又一次来花都无非就是一睹她的笑颜,别无他求。她不是没感动过。
说来也是缘分弄人,当初顾恒止对周抱玉一见钟情,出于成熟男人骨子里的那种自信,他丝毫不加掩饰。那时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塞了半车的玫瑰花表白,在花都其他姑娘艳羡的目光里,抱玉优雅地接受,即便一直以来她心动的人不是他,可她也是女人,是最普通不过的女人,顾恒止对她来说是个已经熟透的果实,不需要自己悉心照料,而且会发出的乙烯还能催熟未成熟的她,没有前期投资,不用承担风险,坐享其成。
所以抱玉觉得,她是喜欢过他的,但的确这些喜欢都在那晚的车震之后消失殆尽。
可如今再见面,她却无法不动容。
是,他伤过她,上过她,经历过彼此最不堪的一面,转过身时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爱过的。
“就算你不想去参加商会,也该陪我走走吧?我想你了,需要你陪我。”顾恒止说。
“好,但是条件有一个。”抱玉看着糟心的路况,觉得也必要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这个拿走了她chū_yè的前男友,“圣岛那家酒店的单子,你能不能说动他们老板,让我来负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来的,她不想这样消耗下去,她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彻底崩溃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劳苦大众的本性,不得不暴露自己不过是个靠卖胸上位的绿茶婊,眼睛里盛的不是坚强勇敢,也不是刻苦努力,而是yù_wàng、贪婪、肮脏。
“我就知道,阿cat,你心里还想着我。”说着,顾恒止打开了车门,做出个“请”的姿势。
抱玉坐在副驾上,闭上眼睛,心想,越是肮脏的人心,越能在最顶端聚拢光芒。自己辛辛苦苦地洗白,过和以前一样上流社会的日子,竭力装的和其他名媛们一样,可还是跌入这个圈子里。没办法,这才是她自己,她的本性使然,她也恶心,也厌倦了自己这副皮囊,但总不能杀了自己。
无论再怎么恶心自己,她都要咬着牙坚持下去,父亲说,抱玉,你得活着,好好活着,只有这样,你才能过得比别人好,如果你死了,死给谁看?
父亲还说,没关系,反正成功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
她以此自解,出神的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木估共划。
“阿cat你变了。”顾恒止打着方向盘。
“变好看了?”
“你变得,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坚韧了。你知道的,这样对女孩子来讲,没好处的。”
“不是我坚韧,而是在之前洛杉矶那晚,其实我特别需要你,可你不在我身边,那时我就想,如果一个人在我特别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其他时候,他也不必出现了。”
夏季的白昼总是显得那么长,抱玉看着窗外,天边消失掉最后一丁点儿夕阳的光晕,然后,夜幕降临。
其实她想要的如此简单,只不过是物欲横流当中的一点真爱罢了,一点点就够了。但顾公子和傅先生都没能给她,她将头倚在车座靠背上,闭上双眼,心想,现在就先别计较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