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
香茶入杯,清香宜人,谢云的脸色如故,但是眼底却是难掩惊色,眼前的这个女郎,安安然地坐在他的对面,脸上带着一些清淡的笑意,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清淡悠然,却不输春色,入世尘却不沾染半点尘埃,如莲花妙华,神似仙神,安立于天地之间。
“请茶。”她的手指十分白皙纤细,漂亮得如同最美的脂膏,手中的茶水随着她的手法落在精致的玉杯之中,一股清香安宁之气弥漫,只待雅士品茗。
“云谢主人茶。”谢云伸举杯敬谢,宽大的袖子十分晃眼,那是南朝名士最爱的衣袍,在姜国少见,以长袖宽大为主,自有一种飘然如仙的飘逸感。
请茶入口,清润如春风,口齿留香,清香萦绕在鼻尖口齿,让人回味千百般,似是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一身的疲惫皆忘去。
谢云不由地长呼吸一口气,整个人一改方才的疲惫,脸上也有了润色,精神百倍,可见谢云已经四十岁了,在这样短命的时代里也算活了大半年岁的人,他也算是一方名士,也被世人美誉天下第一名士,可谓也称得上踏遍天下,品味天下雅茶,可是却从未吃到这样的茶水,如同春雨滋怀,润泽大地,夏风凉凉,驱除烦闷。
“云唐突,惊扰了这一片仙境,敢问主人雅名,吾乃是帝城谢云。”
“襄平苏氏阿闲。”苏闲抬眼,神色淡然,无忧悲喜,三千年的岁月,许是她多么的不成器也能养出不为事事所动的淡然与不在意。
“襄平啊?!那个苏氏?!”谢云微微一惊,连带着笑意的脸色都僵了一下,一时竟有些收不回来了,襄平苏氏?!莫不是是那个苏氏?!苏氏有这样的女郎?!然?!苏氏有这样的女郎?!
他确实以为自己误入了仙境,遇见了仙子!
竟是苏氏之人?!
“如同谢公心中心中所想,正是襄平苏氏。苏寻乃是我族姐。”苏寻之名闻名天下,不管是好名也好,坏名也罢,也算是名扬天下。世人无所不知,关于她的故事,许是能写成一本厚厚的册子,共世人观赏言说千万年。
“苏寻族人?!”谢云略略吃惊,却也很快便放下了。世间之事,无奇不有,谁又能说得透呢,这个女郎是何人也罢,不过也只是一个俗物吧了,如同她这样的女郎,那一双淡然与不在意的眼中,一切也皆不重要了。
不过那个苏寻.......谢云轻叹一声:“倒是个极致才华惊艳于世之人,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苏寻生做女儿身,不能安立于世。因为她生做女儿,便要倚靠在男子身后,居于人后?!还是她太过自负,看不清这世故,故此才生出来许多事端。
“阿寻,自来便不同于世。”苏闲淡淡闭眼,再次睁开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苟同?!不反感?!不在意?!或许,当真是不在意吧。
“谢公觉得此处景色何如?!”她突然问。
谢云算不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在他眼中。或许苏寻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有些才华之人,虽世人能较之不过一二,但也只是一个凡尘。有所忌惮,亦有所求,这样的人自来好解决,若是他们愿意,请她为谢氏的客卿也是抬举了她,只是这个苏氏阿闲......
谢云心中却像是有着一团迷雾一般。突然有一种被人捏在手中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但是他行走于世四十年岁,自然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惊不面吐之能。
“如有仙境。”他眼观四周,有了结论。
“此处,是阿闲所创造的世界。”她伸手倒茶,抬眼见到对方愣住的神情,对方手中还举着茶杯,胡子动了动,却是开口不得。
苏闲眼中的笑意渐染,染了这一片天地,突然像是便得晴朗明媚了几分,花开得更加灿烂了美艳了。
许是他的错觉!定然是错觉!
“谢公不必担忧,此次请谢公前来,是有事相求,倒是我唐突了。”苏闲站了起来,长长的秀发落在轻盈的长裙之上,随风吹起微漾,莲花池上的水波初乍。
莲花妙华!
许是这样的词才能形容得出这个女郎的美丽,她似是千古传诵歌唱中的神君仙子,踏过世尘,可居于山水亦可看尽人士百态,胸中锦绣乾坤千万,弹指天地万变。
这样的人啊,世间何人何世方可一见。
谢云心中心思千转,亦站了起来,与她一同站在栏杆边上,目光望向这一片仙境景色。
“阿闲有一兄长,以往乃是纨绔膏梁之辈,近来方才好一些,我原想为他寻求一名名师,但这天地之大,又有何人相比谢公,今偶然得见,故为此一求。”
兄长?!便是苏氏的郎君么?!谢云心底微微起伏,谈不上生气与否,但是却是有些不适,以往向他求师之人如同过江之鲫,得他指点一二便千恩万谢,虽说他不曾有持才自傲的想法,但是如同她所言,那可是要收关门弟子的,那可是大事,便是帝城的诸位士子也是难入他眼的,何况苏氏之人!
虽说漠北蛮野,但是姜国相较也好不到哪儿去,苏氏的子弟,不用想也明白有多少才识,如是收了这样一名弟子,先不说他自己心中不愿,连同外头怕是也说他糊涂了!
“阿闲只是与谢公有个说项,愿不愿还在谢公。”苏闲笑道,“若是谢公不情愿,那么便是事情成了也没这个意思,或许反倒害了我兄长要面对世间所有士子的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