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还未落下,正屋的棉帘子被掀起。
一个梳着圆髻的中年妇人,迈过门槛从屋里走了出来。
圆圆胖胖的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精明。
身上穿着紫红色的斜襟短袄,和一条及踝的黑色直筒裙,脚上是一双半根的黑色皮鞋。
梁正坤抱着小男孩走上台阶,站在妇人的面前,有些无奈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也不怕被人听见笑话……”
妇人斜睨着梁正坤,撇了撇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哼道:“你不敢说,难道还不准我在这里发发牢骚?叫人听见又怎么了?我就是要让大家伙儿都听听,都来评评这个理儿,你为了梁门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老爷子却宁愿把门主之位传给一个小屁孩儿也不给你,他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亏你这个做伯公的,竟然还乖乖地亲自跑过去接那个小屁孩儿,你以后在人前还抬得起头吗?二叔家那帮人,只怕以后更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唉,你这个老榆木疙瘩啊,真是气死我了。”
“妈,你行了啊!”倚着廊柱的女孩儿走到梁正坤身边,抱住梁正坤的胳膊,不满地瞟了一眼妇人,“你明知道我爸是老实人,对我爷爷又孝顺,爷爷让谁当门主,那谁就是门主,我爸能怎么样啊?别说二叔公他们不把我们看在眼里,我们还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呢。再说了,那个门主之位有什么好的啊?谁爱当谁当去,我爸才不稀罕呢,是吧爸?”
知道女儿是在安慰他,梁正奎的心里顿时又是酸涩又是欣慰。
低下头宠溺地看了眼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孩儿,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笑着道:“还是我老闺女懂我,爸没白疼你。”
女孩儿把脑袋在梁正坤胳膊上蹭了蹭,嘿嘿地道:“那是当然,爸,您放心啊,我永远站在您这边儿。”
看着那爷俩竟然把她当空气,妇人气得伸手在女孩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梁曼青!你这丫头就会跟我对着干,我还没说你呢,人家光曜约了你好几次你为什么都拒绝了?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干嘛,啊?人家光耀哪点儿配不上你了?啊?人家可是……”
梁曼青急忙转身朝屋里走,“爸,妈,我忽然觉得头有点疼,我再去躺会儿啊。”
“臭丫头,你给我回来!”
妇人伸手去拽女孩儿的胳膊,梁正坤急忙伸手拦住,“玉茹,孩子们的事儿,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被梁正坤这么一挡,梁曼青顺利大逃亡。
妇人立刻双目圆睁,双手掐腰,瞪着梁正坤气道:“哦,合着你的事儿我不能管,现在连孩子们的事儿我也不能管了,是吧?”
梁正坤哭笑不得,“玉茹,我不是这个意思……”
妇人瞪着眼睛还想说什么,忽然听院门外面有人喊,“师父,松伯请您到前厅去一趟。”
梁正坤急忙转身朝着院门大声道:“知道了,让松伯稍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说罢,把怀里的小男孩儿交给妇人,嘿嘿笑道:“二叔他们也差不多该来了,你一会儿和青儿也过去吧,我先去看看。”
话还没落,立刻转身就走。
妇人接过小男孩儿,看着梁正坤匆匆离去的背影,咬着牙恨恨地道:“一个个的都不争气!老娘当年怎么就瞧上你这么个老实疙瘩了?真是命苦哟,唉——”
说着,抱着小男孩儿转身回了屋子。
——
梁门的宗祠,建在后院的最东侧。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大片青松翠柏,环绕着一座石砖青瓦的建筑。
门前有一对蹲坐的石狮子,目视着前方,默默地守护着祠堂。
看守祠堂的两个弟子快步迎过来,朝着梁伯铮躬身行礼。
梁伯铮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跟着,然后牵着小汉宸的手,缓缓走进祠堂的大门。
来到祠堂的正殿,庄严肃穆的气氛,隐隐透出无形的威压,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正对殿门摆着一个长方形的香案,香案上放置着一个青铜香炉,香案后面,是一整面墙的壁龛。
壁龛上摆放着的,是梁门历代祖先的牌位,小汉宸高高地仰起头,看着那些数不清的牌位。
他觉得那些竖立的牌位,好像一只只眼睛,沉默地凝视着他。
梁伯铮伫立在香案前,手里拿着一炷香,微微仰头看着那些牌位,轻声呢喃道:“梁门列祖列宗们,伯铮不孝,一直没能为梁门立下继承人。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并把他带到了你们的面前,希望列祖列宗们在天有灵,保佑这个孩子能顺利继承梁门门主之位,在列祖列宗的庇佑之下,将我梁门继续发扬光大。”
说罢,梁伯铮双膝跪倒在地,朝着壁龛拜了几拜,然后起身,把手里的香郑重地插在香炉里。
之后,他转身对身后的小汉宸说:“汉宸,你过来,给咱们梁门的祖宗们磕个头。”
小汉宸立刻走过去,在蒲团上跪下来,双手撑地,弯下腰去磕了几个响头。
等小汉宸磕了头,梁伯铮牵起他的小手,带着他走出正殿,走进东边的一座厢房。
厢房里打扫的很干净,陈设也很简单,梁伯铮带着小汉宸走进厢房的内室,把他抱起放在墙边的一张榻上。
榻上摆着一张四方形的矮桌,小汉宸盘腿坐在矮桌前面,看着梁伯铮走到另一边的书架前,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然后转身走回来。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