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上宽下窄的长脸,下巴有点尖,长而深浓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鲜明立体的五官占据了大部分比例,而那并不常见的巧克力色皮肤即使会带来视觉冲击,这陌生的、突兀的……顾小小难得见到、一时之间无法习惯它的独特,可是又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眼睛的颜色与之是那么的相称,像是丰收季节来临、土地上随风摇曳之时姿态宛若群狼奔跑的饱满麦穗,灿烈但收敛,飘忽不定可永远只是静静地嵌在她自己的身体里。
女人绑了一头的细长发辫,在灯光下仔细看过去,那黑色的发丝间有什么在闪烁着淡淡如碎钻的银色,她的头上松垮垮的戴着灰色羽毛发带,胸前垂坠着由彩珠羽毛组成的麂皮项链,手腕上还戴了镶有孔雀石的做旧纯银手镯,同时借由一条链子连接着食指上雕刻了繁复花纹的纯银戒指。
她穿着高腰长裙,领口是可以容忍的弧度,荷叶边小巧精致的像是褶皱,裙摆处砖红色与古董白色相交叠拼接的布料上绣了毛茛色的细密刺绣,女人的神情沉着神秘,可是看向任何人的时候却都是笑着的,反倒多了些冷漠的高贵。
这种欲放不放的魅力总是轻易就能让大多数的男人难以招架,但并不是因为她特意明确地表示了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因为那种不远也不近的无形距离唤起了男人意图征服的心。
可为什么能够让人无限制地包容呢?
顾小小噘着小嘴陷入思考——还是说仅仅是碰巧了、正好遇到了一个?
想起刚才那男人被打之后还仍然一脸笑嘻嘻、继续沉醉着迷的场面,顾小小就很想问一句,那男人究竟是如何能够说服自己放开这个女人换桌的?
那样好似丢弃原则的包容,与含情脉脉不同,即使在众人面前被直接掌掴……应该是深深的喜爱着——顾小小扭头看向那个男人,发现他正一个人端坐着捧着脸笑得耽溺其中、不可自拔,像是有数不清的粉色小花花正绽放在他的脸庞,漂浮、围绕……闪着金色的珠光,当然还有口水——好吧!深深爱着,应该是吧……
无可奈何的表情只维持了三秒,顾小小就在刹那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次扭头看向那个男人。
这一次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是中了某种催眠术。
顾小小蓦然惊慌地瞅了瞅四周,这里明明有这么多人,可是为什么没人发现呢?
如果她的突发奇想是正确的,那么能够做到成功催眠那个男人心智的就该是刚才跟他最为亲近的……顾小小猛地反应过来——是这个巧克力肤色的女人!
虽然是凭空猜测,可是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没有被人看见。
得出这样的结论,顾小小本能地架起高强度警戒防御模式,屏住呼吸,两只眼睛直直瞪着那女人好久,然后等到她终于崩溃地放弃憋气、大口摄取氧气的时候,才刚高筑的堡垒就自己崩坍了——是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顾小小摸着后脑勺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因为死后的经历都太过离奇,以至于她现在看谁都会觉得不是寻常人类呢?
“算一算前程?”看到栖觉脸上不太友善的表情,那女人并没有退缩,也没有像对待刚才那个男人那样的随性恼火,相反还装作没有意识,大刺刺地边热情问道边继续将手放在装了酒的木桶上。
顾小小一愣——她这么问,那她应该就是占星师了?
女人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主动上门找生意做嘛……
栖觉也没有直接赶人离开,“我对于未来的事情没有兴趣。”
“那聊聊过去?”手指缓缓地摩挲木桶边缘,女人的眼睛依然没有去往别的地方,还在栖觉的身上。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看来你并不是想要拿走我口袋里的金币啊……”两条伸长的腿在桌子底下交叠,栖觉感叹的时候那些叛逆依然没有脱离。
顾小小再一次被自己内心刚刚发芽的想法给吓到了——生物老师是想要激怒这女人的吧!
真傻!
难道他没有看见那女人之前对那并不怎么无辜的男人所进行的暴力行为吗?
想到这里,顾小小两手抓紧衣摆,手心里全是汗。
“因为我知道。”女人没有生气,微微扬起下巴说完前半句之后,她勾起嘴角身子前倾,俏脸距离栖觉的脸庞越来越近,补充的后半句像是耳语,“……你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这画面的发展还真是无比精彩——顾小小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哦——是吗?”栖觉也笑了,一看就不是正派人物会发出的笑,“可是并不是呀,你看嘛!还有一根烟丝与一颗子弹。”
“有的时候太过较真可不好呢!”女人露出一个“好吧!”的表情,然后就直接坐到了桌子上,还是正对着栖觉的位置。
“你是想说我无趣吗?”栖觉的语气让人难以捉摸。
“并没有在即刻间剑拔弩张,那么,我可以将我此刻的安然无恙理解为你的温柔吧!”女人不答反问。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说错了,我只用枪。”栖觉撑着自己的一侧脸颊。
“又不是玩文字游戏,男人太过计较这些细节总是不好的,会显得很有心计。”
听到女人这么说,顾小小有些诧异——这女人的问话……没完没了的批评,就好像是专门在挑战栖觉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