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太平间中摆放的皆是昨夜里枪击案中殒命的人,和我都是相熟,再不济也是有过几次的面缘。
我不忍目视阿浪被怀九打成马蜂窝皮开肉绽恐怖的模样,我背对着他直视着身体发寒面色惨白已如鬼魅的泽武,此时的他若是坐起来我一定会吓得飞奔而出,这一刻,阴阳两隔之时,情感会被极度放大也会被过分压缩。
我以为再见到泽武之时,我会涌出所有的悲伤,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的大闹一场,可是没有,我惊人的冷静的认清了已成的事实。
“你和她还真是像。”端木绸倚在门栏上叼着一根烟似笑非笑的说道。
“哪里像?”
“你没按常规出牌,你应该先问她是谁。”端木绸道。
“你告诉我,我就会知道她是谁了吗?”我依然如水般平静。
“哪里都像,最像的就是对死人的麻木。”
我诧异的瞪大了眼看着他,微微的蹙着眉头道:“现在的我看起来很麻木吗?”
“我只是好奇你真的不伤心吗?”
我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你见过我伤心的样子吗?”
“当然,而且意外的是,你还挺爱哭的,这点和她就有点不像了,她就好像天生没有泪腺。”
“你已经是第二次提到她了,我现在开始好奇了。”
“这点也和她不像,这世上好像没有事情可以引起她的好奇。”端木绸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包括你?”
“包括我。”
“这么说她不爱你,现在的你就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我的话中透着几分讥嘲之意。
端木绸从裤兜中掏出手掐灭了烟:“在这么多死尸面前,谈爱不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端木绸冷不防了念了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冷着眼看着他,而后退到了泽武的身边继续望着他,目光变得越加的柔和,就好像看着一个熟睡中的孩子。
“死去的已经过去,但活下来的还有很多麻烦事,以你的冷血程度应该不会打算一整天都蹲在这死人堆里吧。”
“你说过帮我照顾青叶的。”我说道。
“我说过,6点前我会护她周全,6点之后她是死是活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的眼睛迅速的落到了端木绸的身上:“你这什么意思,青叶怎么了?”
“还能怎么,杀人偿命呗。”
“你,”我已迅雷之速移到了端木绸的跟前本能的揪住了他的衣领,“如果青叶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我自己。”
端木绸的嘴角一挑,微眯着眼道:“你拿你自己威胁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我冷笑着回答道:“不是我太看的起自己,而是端先生你太把我当回事了。”
“哼,文盲。”
“你说什么?”
“我叫端木绸,我的姓是端木。”端木绸掰开了我揪住他衣领的手。
我的眉头不由得蹙的更紧:“你是日本人?”
“谁说姓端木的就是日本人。”
“难道你不是?”
“我是个混血儿,是英国人。”
“英日混血?”
“准确的是中、英、日混血。”
“难怪长得人魔狗样,阴不阴阳不阳。”
端木绸听完不知哪条神经不对劲突然一使劲将我推到墙上:“质疑我的男性魅力啊,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一遍。”
在如此的场合下他居然试图调戏我,我怒的一脚顶在了他的裆部,端木绸顿时哇哇叫的跳了开。
“现在我一点都不质疑你的男性魅力了。”
我冷下了脸继续道:“端木绸,今天发生的一切,我知道幕后最大的推手就是你,泽武死了我恨我自己,但青叶要是出事我就会恨你,你知道我恨我自己的时候会怎么做吗?”
话刚落定我的手上就多了一把弹簧刀,我直视着端木绸挑衅的看着他扬起手中的刀丝毫没有犹豫的插向腹部,但端木绸的反应更快,在刀尖触及皮肉之时,端木绸已徒手握住了刀口,血从他指缝中落了下来,很快浸红了他的手也浸红了我的手。
血落在掩盖着泽武尸体的白色床单上,慢慢的散开敞开,像极了一朵玫瑰。
端木绸松开了手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后退了几步道:“你赢了。”
“我现在只是在惩罚我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
“麻依,你够狠,你是想提醒我,你连自己都下的去手,对于别人你更不会手软,是吧,”端木绸扬起了头继续道:“哈,何必呢?我已经承认你的命比你知道的还要价值连城。”
我侧过了身体看着泽武,眼睛再次变得柔和:“我知道一句话,无功不受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救我,究竟图我什么东西?”
端木绸从我的背后靠近我的耳朵轻声说道:“与其说图你,不如说赌你。”
“赌我?赌什么?”
“赌你会真真正正爱上我,为了我付出你的一切,包括你这美丽的身体。”
“痴人说梦。”我冷笑道。
“没错,我是痴人我做梦,但正因为我是痴人才敢做别人不敢做,也因为我做梦,才敢想别人不敢想。”
端木绸的眉宇间的那份伶俐令我产生一闪而过的错觉。
“你是疯子,我是正常人,我们不是一条道,再见。”说完我绕过端木绸走向门口。
“你该不会怕了吧。”
“怕,我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