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忙抬手对绿衣说道:“绿衣!你也想到坊间所传究竟如何!暂且不管他所说是真是假,你我先听一听来,再做打算岂不更为妥当?”
绿衣瞪着他的眼睛里已生了陌生,她冷冷的道:“倘若是真的,又怎么样?你还要阻止我?”
刘病已望了一眼冯子都,收手说道:“我不但不阻止你,我亦会帮你。”
绿衣听到他一声“帮你”,眉头蹙了蹙,她鼻端嗤了一声,目光往旁一别:“这倒不必。一个冯子都,我还绰绰有余。”
刘病已心里一紧,未和她在此事上多做挣扎。他示意冯子都:“你且继续说下去。”
冯子都被那脖子上的伤挠得心里又怕又恐,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试了几次,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急得额头上又是热汗冷汗交叉着直冒。
外间下起了雨,天也昏暗下来,更叫人心里慌张忐忑至极。
“说!”
绿衣久等不到他开口,作势要抹了他的脖子。冯子都忙忙慌神连说:“说说说,我说!我说!”
“我也是前天才见到那漂亮舞姬,我连她的手都没摸上,她无端端就死在了我房里!我连她怎么会在将近府上出现都不知道!”
“你说谎!”
“我不敢!不敢说谎!”冯子都连忙朝着刘病已说道,“皇曾孙,你替奴婢说两句,奴婢说的句句都是事实啊!”
“继续说下去!”
冯子都露出些女气,抬手想要擦一擦眼睛,看到那明晃晃的弯刀,又僵直了脖子,发出低微哽咽。磕磕绊绊说道:“那日我在府上见着绿衣口中的妲雅姐姐,我心里一时欢喜,也就忘了去问她怎么到府上来的。着人就把她给抢到了我房里头。说来真是奇怪,她竟然没争没吵,这和之前大不相同。不过,不过……”
“不过你色迷心窍,当时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
冯子都忐忑的看了接过话去的刘病已一眼,再垂目瞧瞧那纹丝不动的弯刀。等了一会儿,见绿衣没有反应才小心翼翼的说:“是,我是色迷心窍。可我从来没想过会出人命。我对女子一向怜惜,虽会用些手段,可大多都是心甘情愿。当时我掳了她关在房中,也想要得了她的心再要她的人。可谁知道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她断了气,倒在那床边上!”
冯子都不像是在编故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恐惧,身体绷得笔直,绿衣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身上一阵颤抖。
“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是谁杀了妲雅姐姐!”绿衣追问,逼紧了冯子都。
冯子都小心翼翼的摇头:“我要知道哪里还用求两位公子替我瞒着,把人悄悄处置了,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依仗着霍光,在这长安城向来横行无阻。然而霍光必定是不能够容忍府上出这种腌臜事,冯子都也是唯恐此时触及到霍光的底线,一听霍山霍云愿意替他担待,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刘病已沉思了片刻,像是想到些什么。他未第一时间告知绿衣,只问绿衣:“事情已经清楚,凶手另有其人,你可还要一意孤行?”
绿衣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狠狠的瞪着冯子都:“虽然不是你下的毒手,可是你对妲雅姐姐心怀不轨,要不是你锁着她,说不定她也不会遭到这样的祸害!你们汉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她边说,边利了眼眸,手握弯刀忽然高高举起。那寒光闪到冯子都眼睛,吓得冯子都两条腿一抖,差点儿当场跪下。幸好刘病已手快,身形一轻,上前握住绿衣的弯刀道:“绿衣!休得无理取闹!”
绿衣一甩胳膊,想要将他甩开,然而力气未有他的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大,没能成功摆脱。反倒是看见那跌到一旁的冯子都连滚带爬的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门口跑了出去。绿衣恨极,瞪着刘病已道:“你为什么拦着我?”
刘病已低喝:“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如此乱来?方才一遭混乱已是至极,倘若你再惹出点什么事来,我也保不住你!”
绿衣听了只觉得好笑,她扭了一扭手臂,这一回他没有再握着不放,松了指尖,她轻易挣脱,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晶亮,含笑望着他:“我几时求你来保我了?刘病已,我与你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你既然顾忌重重,只管放手离去便是,留下做什么?”
刘病已被她说得瞳仁越发收紧,藏了她影子眸的子越发往后缩,像是藏在古井深潭之中一般。发出森森的冷意。他说:“不用我保?萍水相逢?自然,你得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站在身后,又哪里还会再用得上我这样虚张声势的假模式?我是闲得发慌!才会白白跑来受你一番羞辱!”
他将最后一句话里的几个字咬得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那瞳仁里的寒光越加迸射出来。瞧得绿衣心里也是一缩一缩的难受。她捏着弯刀的手握得掌心里都发疼,听他说那“羞辱”二字简直像是两个巴掌打在她脸孔上,毫不留情的。
她嘴角噙着的笑一点一点凉下来,望着他的眼睛自那愠怒、挑衅渐渐发冷,冷得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像是他不过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羞辱,刘病已,我自小不懂这两个字,还是你,叫我懂得什么叫羞辱。”
刘病已心中一紧,似有根刺在皎皎月华下猝不及防扎到他心尖上最柔软的那一处。他耳中响起师傅复中翁的嘱咐,想到张贺的那张面孔。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