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的视线在他手上的串珠上溜了一圈,又将视线定到他的面孔上,好一会儿才认真的说:“但是这个串珠本不是我的,是妲雅姐姐送了我,我才送给你的,这也算吗?”
刘弗陵未介意,微微扬起唇角:“我的玉牌本也是长辈所赠,并非我本身所有,你又介不介意呢?”
他这样说,明明就是想要堵她的口。绿衣心中闷闷,刚才那叫她无端有些心慌,不敢和他对视的感觉又忽然冒了上来。她垂下目光来,无声的玩弄着通透碧玉。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玉牌,忽然不出声,一时之间就静了下来。刘弗陵便不再将那串珠拨下来,颇为安静的坐在对过看她无意识的动作。
“我这几天总很烦躁。又烦躁又不高兴。很多事情让我不高兴。我想要回去了,长安不喜欢我。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走。”寂静里微微听到风声,还有残存的几声虫鸣鸟叫,不清晰,甚至模糊,却越加衬得这周遭安静非常。缓缓的,她的嗓音似是从那风里飘了过来,一点一点,清晰又异常缥缈的飞到他的耳朵里。刘弗陵垂在两只玩弄玉牌的手上的眼睛缓缓上移,落到了她的面孔上。
她还很年轻,确切的说是年幼。她的年纪还很小,小得能够瞧见她脸颊上细细的绒毛。月光一照,更显得她粉雕玉琢,似是一尊漂亮的雪娃娃。刘弗陵看到她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叫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妲雅姐姐,我和她虽没有长时间的相处,可是她待我很好,我知道她是个好人。她却被霍家的人给害死了。我要替她报仇之后才能离开长安!”
她说着,猛然抬头朝着刘弗陵望去,目光发亮,透着一层琉璃颜色,亮得要叫人闭上视线。刘弗陵未移开,与她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一块儿去。
绿衣的胸腔有些些震动。她看着他,他也望着她。她闭上嘴,目光审视、琢磨的盯紧了刘弗陵。她在等他开口。
刘弗陵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她。等了好一会儿,就当绿衣以为他不可能对她口中的事情说些什么的时候,刘弗陵问:“你现在知道凶手是谁?”
绿衣眉头皱了一下,眼中露出迷茫,她摇摇头。
“倘若你知道谁是凶手,你又打算怎么做?”
她的神情一下子被点燃,目间倏然散发出明亮的火光,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开口就道:“他是怎么对妲雅姐姐的,我必定也要叫他尝尝那滋味!”
说得豪气万丈,巾帼不让须眉。然而她还是那样年幼的年纪。脸上仍有着脱不去的稚气。刘弗陵忽然想到上官妍,想到上官妍的劝说,他微微摇头。将腕上那串珠子拿了下来。
“拿着它。”绿衣往后一缩,很有几分警戒,“说好不能再还回来的。”
他笑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珠子放到她的手心中:“不是要替你的妲雅姐姐讨公道?拿着它,你自然能为你的妲雅姐姐做好这最后一桩事情。”
绿衣这才有些明白过来,盯着他眨了两回眼睛:“难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刘弗陵未回答,他望着她的脸孔,眼中生出怜悯,手向前,似乎是想要摸她的脸颊。最后却收了回去。他说:“绿衣,带着它去见尉屠耆,妲雅就会得到安宁了。待尉屠耆启程那日,你就随他一道走吧,别再回头,别再回来。长安不是不喜欢你,是它不配你喜欢。”
他说罢,将手微微一摆,转身走了开去。将懵懂不懂的绿衣留在原地,直盯盯望着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