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好心,心想,他虽说这药没有问题,是徐安一手处理。可是送到跟前经了那么多手,其间有什么差池谁都不知道。之前他的药都是她从徐安手中直接拿过来,徐安尝了没问题才送到他手上的。绿衣想到徐安的小心谨慎,自己也欲效仿,拿了汤匙就想试药。不料这药不仅味苦,更是奇滋百味,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未能受得了。一不小心就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绿衣万分抱歉,被刘弗陵唤了人进来带出去了。
她今天换了第二回衣裳了,悻悻的把干净的衣裳换上,李绿衣坐在房间里发愣。她才发觉自己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前五哥他们总说她闯祸她还不肯认,眼下想来,她可不就是丁点儿小事都会搞砸么?这么一想,越加抱歉难过,也不肯往宣室殿去了,自己坐在房中呆呆的望着天上渐起的月亮反省。
那宣室殿内,金建坐在床具前一脸担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帝。徐安来来回回的在他面前走动,拿湿透的布巾替皇帝擦着脸孔。
那药果然凶猛,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就痉挛着倒了过去,身上一时冷一时热,那难受劲儿,旁人看着都心焦。
徐安放下布巾立在一旁,眼中含泪,低说一声“何必要受这份罪”,两眶眼泪就滚了下来。他背过身去,不敢叫人看见,忙拿袖子左右擦了一擦。
金建也是焦急万分,彼时并不知道皇帝竟要冒这个险,进得宫来听说,要劝已经来不及。他跪坐在一旁,看皇帝还没缓过来,实在忍不住,豁然起身道:“我去请太医!”
边说边要往外走。徐安忙的拦住他,急道:“本就是为了瞒着那些人才做的这些,要是这会儿惊动了太医署,你瞧着还能有什么好的!”
“可县官这样……”金建大叹一声,把手一甩,背身站在一旁不动。
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刘弗陵渐渐缓过来,虽脸色仍白,却不再口不能言,手脚也不再僵直,慢慢恢复了知觉。
徐安最先看到,心里一喜,他忙的跪倒在床具前,深深的磕了个头,言语里激动道:“可算好了!奴婢急得了不得!”
金建听闻也回过身来,一见皇帝睁开了眼,心里一松,竟也红了眼眶。他忙过来,跪坐在床具旁,和徐安并排的看着床上的人。
此时已过黄昏,天边幽幽的尽见黑色,衬得殿内火光跃动。殿内燃了熏香,味道清淡,徐安与金建两人却叫这香味磨得心急焦慌。
“陛下。”徐安跪在一旁喉头哽咽,“奴婢去请方太医过来可好?”
刘弗陵摆手,艰难之下方发出声来,他道:“不必。”
徐安也不敢有旁的话说,只能忍着忐忑不安跪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床具上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所幸刘弗陵看着越渐好起来。金建也打消了要出去唤人的念头。刘弗陵抬手,示意两人将他扶起来。徐安和金建慌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搀着他坐起。
一阵风过,不知打碎了什么东西,只听到外头嘈杂。徐安道一声“奴婢出去看看”,且把刘弗陵交给金建侍奉,弯腰躬身走出去。殿内只剩下金建陪伴在侧,金建喉头发紧,好一会儿才跪倒在床前道:“臣罪该万死,令陛下陷于如此困境,求陛下责罚!”
边说边深深跪拜下去,佩刀被他解开放在一旁,他两手往前伸,做五体投地之势。刘弗陵困乏,精神到底不如先前,斜瞥了他一眼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金建仰头望了刘弗陵,愧道:“若不是臣擅作主张留下那李绿衣,陛下也不必为叫她离开汉宫离开长安而冒此大险。眼下所幸无碍,倘若有什么差池,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他一边说一边拜下去。
“此事与你无关。”刘弗陵摆手,“即便你阻止,她的脾性又岂是说的听的?倘若照你的说法,若非朕旧疾复发,她早已离了长安,去她该去之处。认真论起,倒是朕的不是。”
金建惶恐,忙要解释。刘弗陵阻止道:“所以,勿再说那些自责的话来。朕虽身体有恙,思绪却是明朗。快起吧。与朕说说大将军前日为何突然要闯宣室殿见朕。”
刘弗陵身体有恙,特下旨命大将军霍光统筹全局。虽说平日里霍光就以辅臣之姿操持政务,他这个皇帝空有名号,真正做得上主的时候并不多,但总也有区别。他这一道旨意下去,霍光办事便更加名正言顺。照理说,事情到这地步,霍光对他有什么怀疑不安都该暂且放一放,专心去办他长久以来想办的事情是正经。却忽然要闯宫面圣。依照霍光那般谨慎小心的个性,这在平日里简直难以想象,更何况是在眼下情况。
其实刘弗陵一早就得知,这样的事情,他虽在病中,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呢?之所以拖到此刻,一来是安霍光的心,二来也好叫霍光在安心与忐忑间摇摆一阵,要他知道,即便他是总辅朝政的大将军,头上还有个正统皇帝,他就算再大权在握,也需顾忌其他。
金建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说来是一桩笑话。听闻那博陆侯夫人与大将军宠臣冯子都有染,叫人捅到了大将军跟前去。大将军一时气急,想要求皇上撤了她的封号,休妻下堂。”
刘弗陵吃惊:“竟有这回事?”
金建嗤笑一声:“不过这两日又安稳了,陛下想是什么?据说那博陆侯夫人哭得涕泪横流跪爬到大将军跟前,告知大将军,是因那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