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妍娇憨纯良的小孩子面目虽然已经撕下,不过她当真的还是一心向着皇帝,这一点不说旁人,就是绿衣也看得出来。一个女子要恨另外一个女子,不外乎是两人同爱上了一个男子。绿衣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惭愧,明知道上官妍是那样爱慕皇帝,她眼下却站在皇帝身边,这叫身为皇后的上官妍看到,不知道要怎么难受了。她皱了皱眉头,把手从刘弗陵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刘弗陵正听徐安回禀,察觉到掌心里倏然多了一道凉风,低头看她。彼时徐安刚刚好说完,正等着县官示下,却听到县官说:“心里不自在了么?”徐安倒是一愣,刚要咂摸出来县官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转神思想到眼下殿内并非他和县官两个人,这句话恐怕并非是对他说的。徐安把嘴皮子抿了抿,仍旧躬身跪在地上不动。
绿衣两只手扭起来,低声道:“你和皇后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仍旧是行了礼的夫妻。你去见她吧,我就不去了,到时你来找我就好了。”
她垂眉低首,脸上悻悻的。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这份不痛快和得知刘病已与许平君成了一对又不同。像绵里藏了针,细细的戳在心尖上,说不上来的一种麻疼。可是她又无法与人去说这种难言的苦楚,若是她能抵挡得住,她就不该匆忙里和刘弗陵把这份感情确定下来的。可是她实在难以抑制。仔细想想,她可能老早就对眼前的这个人动了心,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于是突然得知了自己的心思,就有点儿像一直堵塞的洪水泄了阀,蜂涌而来,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了。
他伸了手去,指尖在她小拇指上轻轻一碰,她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你是在生气呢!生我的气。”
绿衣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手缩到一边,也不怕他笑话,梗着脖子说:“我就是生气,你能怎么着我?”
他蓦的沉默了,绿衣久等不来他的回应,心里忽的有点儿着急,忙忙的仰头去看他。却见他正瞧着自己,眼眶里一径的哀凉,看得她心里凉渍渍的,只觉得心慌。忙讨好的去挽了他未受伤的那支胳膊软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堵得厉害。其实你们才是正头夫妻,我这横下里插进来一脚,我有什么资格呢?刚才说着玩呢,你去见皇后吧,她一直惦记着你,不知道你身上怎么样了,她也不安心。你还是去让她看一看的好。”
她其实是个分外简单的人,也有草原上女子的一点儿莽劲儿。一旦喜欢了一个人就想要把她夺过来,把他的整颗心都夺过来。两个人能够潇潇洒洒又腻腻歪歪的,那才是她心里喜欢的模样。可是她眼下这样好声好语的说那些只有禁中女子才会说的官派话,竟叫刘弗陵心里不快。不是因为她不快,而是因为自己不快。与他一起,她必定不能随心恣意。要她为他而改变,他着实不愿。
低首看下面跪着的徐安,他还等着他的示下。刘弗陵微微垂下了眼,他和皇后幼时结为夫妻,彼此都并非所愿,这许多年来,他身旁唯出现过一个周阳氏,虽有盖长公主从中牵线搭桥的缘故,却也和他恐惧寂寞想要取暖分不开。他其实一直都是寂寞的,自周阳氏后更甚,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肯听从众臣子的建议和皇后圆房。不为其他。只因在眼里皇后并非妻子,而是与他同病相怜的妹妹罢了。
昔惠帝不愿与张氏同床共枕,因舅甥之情不可乱了人伦,眼下他将皇后当做亲妹,也是同理。不过,清颜待他……刘弗陵叹气,也是该见她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