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嗯”了一声,竟寻不到话来说了。他看着她,单单望着她那垂目低看脚尖的模样,那眉眼,那轮廓,单单这样看着,也觉得满足。可她总忍不住要往他身后看,还有什么呢?她无非是在提心着留在那一处等她的另外一个人罢了。即便他站在她跟前,也已无关紧要,无足轻重了。他顿觉难堪,喉头哽了一下。他抬手抵在唇间轻咳了一声掩饰,以免叫她看出自己翻涌的情绪来。
“病已哥哥,你怎么了?受凉了吗?”她到底注意到,颇有些关心的问了一声。只是这稀松平常的一声,竟让刘病已险些落下泪来。明知道她不过随意一问,在他心里眼里却有了不同的意味。刘病已自己也难以想象,自己竟到了这地步。
他艰难的一笑,摇头:“无碍,嗓子有些干痒罢了。”
绿衣咬了咬唇,紧皱着眉说道:“你可得紧着自己身体,稍后还要当新郎官呢!”
他一时怔住,脸上的笑也凝住了。他仔仔细细望着她的面容,她面上只有担心着急的模样,除此以外别无其他。他理该觉得松口气,理该觉得放心。可是那重重的失望失落,就像一重又一重的山,毫无道理的砸到他心上,直砸得他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病已哥哥!”绿衣站直身,朝前抓住他的手臂,搀了他一把,急道,“可不要是什么大病症!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师傅在府上吗?叫他看一看才好!”边说边要往前去喊立在后头的刘弗陵,那样子急切,落在刘病已眼里,陡生出些许安慰。至少,他在她心里也不是不值一名,毫无意义。然而,也只有如此了吧。只有如此了。
他拦住她,低道:“别嚷,让我和你说会儿话。”边道边将一只手反过去,抓住了绿衣的腕子,他心下一动,将她牵向前,往怀里揽住。绿衣忙挣扎,按住他胸膛往前一推。刘病已本就未站定,这么一来,他往后一仰,忙伸臂撑到墙上,勉强未跌过去。再去看对面的人,她却一径只看向侧对着他们的刘弗陵,脚步匆匆,急走了过去。手掌心里留下一大片空凉,寒意渗得他打了个激灵,嗓子眼那块哽痒更加厉害。
刘病已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只觉心尖上最温暖的那一块也越走越远,越来越凉。是他亲手剜去了那块温暖,他如今后悔了,他能不能再将她要回来。
李绿衣匆匆走到刘弗陵跟前,刘弗陵正在与金赏金建兄弟俩商量事情,她隐约听到一句“必将她安全送至”,后半句因她到了跟前,并未说出来。金赏兄弟瞧见她,眼色不对,互相对看了一眼。绿衣却望着刘弗陵,未将两人眼中的异常看进去。
她往前一冲,两只手伸着就往刘弗陵怀里蹭进去。全未将周遭的人瞧在眼里。金赏兄弟颇有眼色,不待刘弗陵示意,两人便垂首退到一旁,微侧过身去。
刘弗陵往走过来的刘病已扫了一眼,低首将她轻轻揽着,嗓音也低下来:“好好的,怎么了?”
他不问他们说了什么,自然是为她着想。绿衣却觉得委屈极了,他这样放心,她和别的男子在他面前眉来眼去。他心里有没有她呢?越想越觉委屈,她箍着他的手一松,赌气握拳在他胸前锤了一下。又唯恐叫他吃疼,扁着嘴抬眼朝他一瞥,抿紧了嘴皮低首站着不动。浑然一副闹脾气的小孩子模样。叫人瞧了半是欢喜半是伤怀,他暗下里低低叹了一声,探手去握她缠在一块儿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