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栋正瞧见几个眼熟的,偷偷跟在后头追着呢!
他跟着金赏金建见多了达官贵人,虽比不得冯子都能够在长安城中耀武扬威,可在他们这些当奴婢的人眼里,也算是个人物。【首发】是故他会识得那前方并肩而行的三人,实在一点也不奇怪。
那前面走着的三个人,从左至右,分别是中郎将霍云、奉车都尉霍山,随行者不是与他们向来如影随形的霍禹,却是皇曾孙刘病已!
王栋思量着,那皇曾孙乃是卫太子之后,卫太子刘据与霍去病、卫青又是血脉相连,霍云霍山身为霍去病之孙,与皇曾孙有往来,似乎也未为不可。然而如今霍山霍云俱由辅臣霍光抚养,霍光受先皇所托辅佐新君无错,但在残存的卫氏一族眼里,几可算是背叛。这霍光如今的身份,亦不适合与那皇曾孙走得过近,以免有谋逆之嫌。这点计较,那霍氏兄弟不该不知才是……
他边想,追踪的脚步便慢了下来。一时不查,脚尖去踢着了路上的一块小石子儿。那石子儿滚过去不小的一段路,竟到了前方三人的脚后跟才停下来。王栋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小石子儿
停下。
“两位公子!奴婢瞧着像,又不敢贸贸然上前来问,没想到还真是大将军府的两位公子!”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马的就上了前去,将两手交叠在一起,深深一鞠。
刘病已双目含笑,饶有深意的望了望他。
王栋忙又转向刘病已,深深一鞠:“刘大人。”
刘病已未开口,旁边的霍云先说道:“怎么,你还认得他?”
王栋忙说:“刘大人最是学识渊博,又乐善助人,狩猎等亦是一流,奴婢们闲暇时常听人说起。”
他倒是聪明得很,不但将刘病已夸赞了一通,也不去得罪霍家两位只顾玩乐的公子,将刘病已善斗鸡走狗皆以一个“狩猎等”概括了全,叫那霍云霍山听得心上也甚是顺意。刘病已越加将视线在他身上放了些许时候。
霍云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奴婢还知道这么多东西,来来来,上前来。”
王栋便垂目躬身,边赔笑边往霍云跟前走。
“你是谁家的奴婢,我怎么瞧着你眼熟?”一旁不说话的霍山眯眯眼睛,上下打量着王栋。
王栋“嘿嘿”的赔笑:“奴婢们整日里在灰烬里来去,也不晓得梳洗打理,瞧着都一个色儿,灰不隆冬的。”
他边说,边上挑着眼睛朝那刘病已看,哪里想到刘病已在盯着自己,这么一瞧,倒正好瞧进刘病已三分带笑的眼睛里。王栋慌忙调开了视线,心中惴惴,暗道,要在霍云霍山两兄弟跟前蒙混过关了去,倒还容易,可要在这位皇曾孙眼皮子底下躲过去,似乎倒要难一些。正揣摩着该怎么行事,不想就听到那未出声的刘病已开口说道:“两位公子,时候不早,不能让人久等了。”
边说边移开视线,他嘴角含笑,声嗓低微沉稳,叫人听着很是可信可靠。
那霍云一拍手,往霍山肩膀上搭去:“我竟险些忘了,我们该赶紧过去,免得误了时候。”
霍山却比霍云更谨慎些,坚持追问王栋:“此处非寻常奴婢可自由来去的地方,你究竟是谁家的奴仆,敢跟踪我们几人。”
王栋吓得一身冷汗,手也抖了两抖,正打算编派谎话来搪塞。那刘病已却不知道什么缘故,帮他解围道:“都尉也说此处非随意可来的地方,他既然能来,还能自由行走,家主必定是府上的贵客。只是两位公子平日里忙碌,再者大将军府每日登门者众多,这才落看了去。我看他也并没有什么不轨企图,况且你我三人行事磊落,也不必去惧怕那一两个路遇的奴婢。”
霍云听着甚有道理,连连点头:“病已说的在理。”
霍山便沉着脸扭转视线,算是作罢。
王栋亦机灵,忙拜了几拜,转身往那拐角的地方去了。
刘病已望着他身影微微泛笑,回身示意两位霍氏子弟先行。
霍山不比霍云,未全然放下这一段插曲。并肩而行之际,他问刘病已:“那奴婢显然有古怪,你为何阻拦我追问?”
刘病已笑笑:“都尉若是问出来了打算如何处置,问不出来又如何处置?”
“此话怎讲?”
霍山不很明白,霍云越加不懂:“难不成那小小一个奴婢,还能翻了天不成?山,你何惧之有!”
“中郎将,”刘病已微微笑望向霍云,耐性解释,“都尉所惧并非一个奴婢,而是唯恐大将军得知此事,你二人回府少不得受罚。”
霍云一听这话,未免脸上无光,然而又无法反驳,只能悻悻的住了嘴。
他与兄长霍山虽然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之孙,然而因父亲是由霍光一收抚养长大,待他二人呱呱坠地,又是在大将军府同那霍光独子霍禹自小长大,受霍光教诲,自然心生畏惧。
霍光一向要求霍氏子孙能够研习兵法,征战沙场,尤其是他兄弟二人身为冠军侯的后人,更应像祖父冠军侯霍去病一样,以驱逐匈奴外敌,保家卫国为己任务。然而霍山霍云兄弟不但对此毫无兴趣,便是对经文春秋亦不在意。他二人得前人摘树,只管乘凉便是,自以为无需在那下九流才应竭力奋进的事情上多动脑筋。寻欢作乐的事情,自然不敢叫霍光知晓。只怕那霍光下了命令,摘除两人挂名的职务事小,妨碍了两人饮酒作乐就事大了。因此对这泄露秘密的可能性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