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复杂,非你可理解。总而言之,你该听我一言,早早随阿穆达离开长安!”
苏武说完,拔腿往外走。绿衣怔怔看着他,倒也没有去追。
外面阿穆达还站在那里。苏武冲阿穆达看了一眼,垂目,从他身旁匆匆而过。绿衣随后出来,看着苏武离开,脸上渐渐染了愁色。
她慢慢走到阿穆达跟前,立定。沉目望着被那太阳晒得额头发亮的阿穆达,忽然有感而发,她问阿穆达:“阿穆达,要是有一天我阿爹,或者是我五哥,要你将我绑了送到乌孙国去,你会不会帮他们?”
阿穆达方才看到苏武形色匆匆的走过,心中已有几分疑惑,听到绿衣这么问,更猜测得厉害。然而他并没有问出口,不过在绿衣皱起眉头的脸上左左右右看了,他沉声回答:“右校王最疼爱六小姐,怎么可能将六小姐送到乌孙国去?”
绿衣的眉头皱得更厉害,朝他瞪了一眼道:“我说假如!当然是假的!”
“我问你,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阿穆达看她的目光紧了几分,他想了一会儿,摇头:“阿穆达绝不做背叛六小姐的事。”
绿衣闻言,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里的气恼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她伸手,小指尖在阿穆达的袖子上轻轻一碰,无限感慨的说:“我身边还有你们,我知道你们绝对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情。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一种人,他们的身边,好像连一个可信的人也没有。外人看着好像那是他最最信任的人,可是那个他信任的人,也许不像他想的那样可信。”
阿穆达自然听不明白她这绕口的一大堆,便要出声发问。绿衣眼珠子一转,像是猜到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说:“我可还没消气呢!你要再问,我以后真就不理你了!”
阿穆达只好将两片嘴唇往里一收,将两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定定的低头看着她。绿衣看他果真是个木头样儿,心里忍不住乐了一下,脸上还不肯叫他看出来。两只手朝背后一放,她将脊背一挺,说道:“走吧!”
阿穆达疑惑:“走去何处?”
绿衣就将眼皮往上掀起,朝他翻了个白眼:“去找平君姐姐啊!我和她说好了,稍晚要去和她一起过节的。”
边说边从阿穆达跟前走过,脚尖将阿穆达那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踢到了一边:“你都几天不洗衣裳,臭死人了!你要再这么懒,我就不要你跟着了!”
阿穆达黑黢黢的脸上难得露出几丝不明显的红晕,他垂头跟在她身后,亦在走过那一堆衣服时小心伸出脚,将那几件衣裳都踹到了一边。
因与苏武谈话时陡生的怀疑,绿衣心里总觉得怪得很,便未亲自去告知苏武自己的去向,只请府上的老苍头替她带了句话,她便出门与阿穆达一路朝许广汉的府上去。
彼时时候亦不早,待绿衣到许府的时候,许广汉恰好自宫中回来。他一身宫服还未来得及脱,越过绿衣主仆两人就要去敲门。他看起来挺焦急的模样,身后一个随从也未带,亦未坐乘撵,徒步匆匆的。绿衣心生奇怪,先着上前打招呼。
“许大人!许大人这样匆忙,是平君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心里生了这个念头,绿衣脱口就问了出来,话音刚落,自己先着急起来。她让刘病已陪着平君姐姐一道回府的,若是平君姐姐有什么,那病已……这么一想,不禁就将身子移到了许广汉一旁,就对着那门边。
许广汉侧头一看是绿衣,他先点头算是回礼,手在那门环上握住,用力撞了几下,说道:“原来是绿衣!我方从宫中回来,听得家女忽生怪病,昏沉不醒!正是焦急非常!”
“什么?”绿衣大惊,脸色也是变了,“我早前和平君姐姐分开前,她人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昏厥不醒了呢?”
这时,许府的苍头恰好将门打开,一看到是主人家回来,忙的让开身。许广汉将绿衣与阿穆达两人人请进去。边走边说:“我亦不知何故,这不急着赶回来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里间。因平君是女子,许广汉虽是她父亲,也不好随意去闯自己女儿的闺房,便让仆人先行进去通传。
就在三人等候的当口,刘病已从另一边的过道走过来。看到许广汉与绿衣站在一块,他望了绿衣一眼,转而先朝着许广汉拱手行礼。许广汉摆摆手,直问:“平君怎么样?”
“请了巫医过来查看,说是无甚大碍,不过是郁结难当,一时无法排遣,再者连日休息未当,又受了惊吓,这才昏厥过去。将药服了稍事歇息便可醒来。”
“那平君姐姐就是没事了?”绿衣迫不及待问道。
刘病已朝她看过去,微露了点安慰的微笑:“无甚大碍,我已让人去抓了药,刚才正是在煎药,闻得你们过来,便来看看。”
然而,其实在确定平君并无大碍这一大段的时间里,刘病已忙的可并不是他口中说的这般轻巧。府中人去请来的巫医,几人都无法说明白这许平君究竟为何突然昏厥过去便叫不醒来。刘病已最后无奈,只好亲自去那博弈社找了他的老师复中翁,这才确定了病因,去抓了那几包药回来。
许广汉一听,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平君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就宝贝得很,一点儿病痛都叫他夫妻二人担心得厉害。所幸这个女儿虽小病不断,总也健健康康的长大。许广汉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