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再次入安。而这一次她再不是祁国皇后的身份,再不用为了回祁而辗转难眠。
深入安境,顾婉卿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抛下了皇后的身份,再不承担皇后的责任,从此她的生命,尽可交付于自己。
“长姐,这就是安国吗?不是京城都这般繁华!”与顾婉卿同坐一车、初入安境的顾青城在见识到安国的热闹后,禁不住连连感叹。
他自小便在祁国,除了京城,祁国大都贫弱。
顾婉卿轻轻点头,“是的,这就是安国。比祁国更富有,比祁国更强大,所以祁国也好,凌亦辰也好,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顾婉卿这样说时,顾青城便一直担忧地看着她。见她提起凌亦辰无半分异色,禁不住诧异,“长姐不恨皇上吗?他那样对长姐?”
看着窗外的繁华,顾婉卿只是释然的笑。
“这世间,只有一个左煦。面对十座城池,面对可以加快祁国强大步伐的沃土,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原也是再正常不过。所以没有什么可恨的,相反,他虽然利用了我,但他的所作所为,我是理解的。”
“所以长姐,还在念着皇上?”顾青城进一步问道。他虽自小与顾婉卿亲厚,对这个长姐,他着实了解甚少。
顾婉卿只是摇头。
一个人,因为在意,才会执着。她对凌亦辰已无期待,所以便可以将所有事想得明晰。
马车忽然停下,车门被敲响,外面已响起左煦的声音,“顾婉卿!”他唤道,连名带姓,他好像一直如此。
拉车帘,顾婉卿没有说话,只是看他。
他笑了笑,神态轻松的样子,“宫中有事,我要先回去处理,不能亲自陪你回京了,不过你放心,沿途会有守卫护送,定保你万全。”
方一入安,便赶赴京城,顾婉卿几乎不需要想,也知道是为了何事。
十座城池,拱手相让,就算他瞒得了安国百姓,他也不得不给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交代。
“左煦!”顾婉卿唤住他。整个安国地界,她也是唯一一个敢这样唤他的人。“你记得,那件事,是你和我的事,我有义务参与其中。”
左煦只是笑,半点不放在心上,甚至他还伸出手,揉了揉顾婉卿的秀发,近乎宠溺道,“我知道,你只管放心便是。”
因天色已晚,顾婉卿便带着顾青城、长阳等人在一间客栈下榻。
客栈被包了下来,倒不是顾婉卿的人多,而不是左煦留下的护卫着实不少。长阳这边,仅他自己来安,他的众兄弟都在祁国境内,而顾家这边,便只有顾婉卿姐弟和顾青城的生母四姨娘,其他姨娘也都留在祁国寻找顾相。
吃罢晚饭,天色已晚。顾婉卿找了一圈,才在后院的马棚里找到顾青城,彼时,他正拿着干草喂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青城尚为年轻,陡然经历这样一场大变故,他心中总归是不适应的。
缓缓走过去,顾婉卿没有说话,只拿起草料,同顾青城一道喂起马来。
看到顾婉卿,顾青城一愣,小声唤了句,“长姐。”
顾婉卿手下动作未停,问道,“晚上见你没怎么吃饭,可是不合胃口?安国口味不比祁国清淡,一会儿长姐可为你做些祁国口味的饭菜。”
“不敢劳烦长姐,”顾青城忙道,面对顾婉卿担忧的神色,终是支吾着吐露实情,“青城心有所困,因而才食不知味。”
“为何事所困?”
将草料放进马槽里,顾青城掸了掸手,神情有些低落,“在祁国时,青城一心沙场建功,扬名立万,因为有目标,所以生活才有奔头,可是骤然来到安国,对安国的一切都一无所知,青城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因而困惑。”
正是少年意气的年纪,原本有机会可以实现心中所愿,却一夕之间全部焚毁,难怪顾青城会如此了。
“青城,若与长姐隐姓埋名,从此悬壶济世、安稳一生,你可愿意?”顾婉卿问道。权谋、政治,太过复杂与虚妄,她曾被迫参与,如今她着实已经倦怠。
顾青城沉默良久,方才回答,“只要与长姐在一起,青城愿意。”
语气太过勉强,以致顾婉卿无奈摇头,人各有志,何况他还这么年轻,他显然不甘于平庸。
“长姐,青城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顾青城观察着顾婉卿的脸色,终是试探发问。
顾婉卿微笑着,“如今,顾家便只你我姐弟二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需要避讳的吗?”
顾青城便再不顾忌,一吐连日纠结,“弟弟近日观长姐与安国皇帝之间,举止亲昵,言行无忌。弟弟也听闻长姐曾对皇上说有了长久相伴之人,加上安国皇帝为了长姐以十城相换,恕弟弟冒昧,姐姐与安国可是有了男女之情?”
如此直白地发问,让顾婉卿微微愣怔,关于她与左煦,她确实从未深入想过,因为在她一直以来的意识里,左煦本不该是与她混为一谈的人。
两人的身份、背景,让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然而,当这一天忽然来临时,她也有一瞬的惊愕。
如果,她不再是祁国皇后呢?
如果,她在意他、相信他,并有了与他长久相伴的念头呢?
她是不是可以迈出这一步,坦然接受他的关照,共同分担他的忧愁?毕竟,她与他都孤单太久了啊!
“是!”顾婉卿坦率承认,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