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昂着头,东张西望,一个低着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卫起余光一扫,便觉得有意思。
不过,更有意思的一幕,才刚刚出现。
太监们唱喏一声:“皇上驾到——”
然后,身穿龙袍的皇帝卫恒便出现了,只是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人——御史彭林!
那一瞬,卫起心里沉了一下。
不过,转瞬他又放心下来,心道自己一箭双雕之计已经成了。
当初宋仪将修改过后的账册交给他,他便将计就计把账本递给了彭林,不过用的却不是自己的人。卫起没那么傻,把自己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账本本来就是假账,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作伪的本事太过高超,一时半会儿不仔细查不出来罢了。
彭林也不过只是卫起的一颗棋子,现在棋子发现了账册的端倪,若是追查下去……
卫起眼底的神光,微微地聚拢了。
卫恒今年约有四十多了,看上去有些虚弱枯瘦,就懒洋洋地倚在龙椅上头。
众臣按着规矩行礼三百九叩的大礼,才一挥手叫众人都起来,道:“众爱卿不必多礼。朕多日不上朝,近来朝中发生了不少大事,朕却还是有所耳闻的。诸位爱卿可有本启奏?”
“臣有本启奏。”
头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兵部尚书葛峰。
卫恒看他站出来,便淡淡“嗯”了一声:“葛大人有何事?”
“启奏圣上,近日来边关战事频繁,大将军带军作战,原该英勇神武,可今日却是败退连连。前几日,边关又发来告急公文,说粮草干粮等都没有准备好。”
葛峰这不过是稍稍试探一下口气,看卫恒搭着眼皮子听着,胆子便壮了一些。
“微臣斗胆,战事胶着不下,无异于劳民伤财,边关资物需求日渐扩大,实在是国库所不能承受……”
主战主和一事一直有些争持不下,这一点卫起很清楚,皇帝也很清楚。
在听见葛峰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皇帝抬了抬眼皮子,似乎是瞧了葛峰一眼。
然后他道:“葛大人的意思是,边关最好还是议和?”
“微臣斗胆,正是这个意思。”
葛峰看皇帝没变脸色,心道这一次事情有门儿,暗暗高兴了一回。
皇帝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众位爱卿以为葛大人此提议如何?”
下头站着的人实在是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想法,各自又都有各自的阵营,现在根本看不出皇帝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干脆按着自己的路线走。
当下,便有为数不少的人站了出来,认为与蛮族议和比较靠谱。
秦王卫禹也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高声道:“父皇圣明,如今战局一片劣势,再耗下去亦是无异,不如主战,对蛮族感而化之,他日必定归顺我朝。”
真真是好天真的想法,叫人忍不住发笑。
都说是秦王跋扈,如今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不仅跋扈,而且蠢笨,半句好话不会说。
朝中主战派简直被秦王这话给气得脸色煞白,当即便有人出来反驳道:“蛮族乃是白眼狼,我两邦之间并非不曾有过交好的时候,可一旦蛮族强大起来,必定进犯我疆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族不除,我边关如何能长治久安?还请圣上三思!”
主战主和,各有各的道理。
卫恒听在耳中,心底却跟明镜儿似的。
他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眼看着众人说得差不多了,竟然道:“那诸位爱卿怎么看山东布政使司左右参议贪墨一案?”
听见皇帝这话,卫禹忽然不再多言。
反倒是站在前面的张阁老出来说了两句话:“山东布政使司左右参议,都是皇上昔年亲自点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天子门生了。昔日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宋元启乃是老臣学生,当初他成为左参议还是微臣一力保荐。今日宋元启出事,着实令老臣没有想到。臣敢担保,宋元启绝非这般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之人,此事必定还有隐情。”
举贤不避亲,如今为了自己的学生出来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只是他这一番话,落入众人的耳中,忽然就有些变味儿。
所谓的隐情,到底是什么隐情呢?
众人隐隐约约觉得张阁老这话背后藏着点什么,可又刺探不透,只好听着。
不过他们不清楚,皇帝心底却是门儿清。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目光从下面这一群大臣的身上扫过去,手里捏着一本折子,在御案上拍了拍,忽然道:“秦王怎么看此事?”
又叫卫禹?
不知道为什么,卫禹竟然觉得自己头上冒冷汗。
难不成又是自己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与差错。这左右参议二人手中的账册居然对不上,本就是二人的失职,这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何谈治理一方百姓?似这般粗疏之官员,必得严惩!”
“好,好一个严惩!”
皇帝大笑了起来,甚至还鼓了掌。
然而下一刻,他面色便陡然一变,豁然抬手将手中的奏折摔在了秦王卫禹的脸上!
“既然宋元启与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