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宋仪受罚的消息,已经有风声透了出来,天底下总是消息跑得最快,转眼便叫宋府人心惶惶起来。
只是他们满怀着担心过来看宋仪的时候,却发现宋仪脸上根本没有多少惊慌的表情。
宋仪扶住了孟姨娘,浅浅一笑道:“仪儿入宫,并无什么大碍,只是与太后娘娘聊了聊,出宫的时候无意冲撞了嗣祁王,父亲母亲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
这还能叫不必担心?
宋元启险些被她这一句话给噎住,往昔虽喜欢仪姐儿,可如今她叫一个败坏门风。本以为外出两年,虽父女感情淡薄了,可好歹仪姐儿把名声挣回来了,也是好事。结果现在平白无故招惹了卫起,她还一脸轻松模样?!
“真是不知死活!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冲撞嗣祁王?还没把这当一回事?真当咱们家能比得过吗?!”
“……父亲……”宋仪倒是没想到,第一个发作的竟然是宋元启。
两年离家,的确是有很多东西变了。
宋仪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重新回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宋元启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自己名声好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归根到底,他竟然是功利的。
这两年宋元启官位一直没有动过,想必也是着急了,更已经明白自己因为昔日那一件案子再没有什么恢复的可能,如今宋仪又惹祸,无疑让他这两年来的压抑,悉数爆发。
父女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宋元启却平白有一些心虚,可偏偏又说不出这一点的心虚从哪里来。
“好了,这一回仪姐儿好歹没出什么大事,堵在门口像是什么话?赶紧进来吧。”小杨氏看这模样也着实有些担忧,连忙叫他们进来,“仪姐儿,你也进来吧。”
宋仪原本就站在最外面,脚步偏偏不怎么动。
宋府,已然变了模样了,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宋仪乃是庶出,乍一看跟嫡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颇受宠爱,可中间有什么差距,宋仪是清楚无比的。而之后又有两年的缺失,自己回来之后的确有过一段受宠的日子,可因为周兼的事情,甚至还有那一位埋下的祸根,她从无一日,真正融入过宋府。
说到底,她一个姓宋的,竟然像是个外人。
一时间,说不出的心灰意冷上了她心头,她不想进去。
宋元启这边原本还松了一口气,只道小杨氏有眼色,没道理在这么多的仆人面前出丑,可看宋仪竟然动都没动一下,一股邪火就升了起来:“忤逆,你还不进去吗?”
忤逆?
说她?
宋仪索性不说话了,站在外面便没动。
父女两个平白对峙起来,实在叫人面面相觑,气氛也陡然之间尴尬。
那一道带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声音,也是这时候在旁边响起的:“……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来的是个外人,还是被家丁恭恭敬敬领着的。
众人回头看去,竟然是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儿,不是那名扬大江南北的陈子棠又是谁?
一眼看过去,宋元启可吓得不轻,连忙躬身,有些不敢相信道:“不知陈先生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陈子棠也是刻意这时候来找宋仪的,他一捻须,眼底透出几分耐人寻味的味道来,只当自己没发现之前这父女二人之间的异样,而是两手抬起来,拱了拱:“恭喜宋大人,贺喜宋大人了。”
这话没头没脑,叫宋元启不明白:“这……陈先生……请恕下官拙劣,不明白喜从何来?”
陈子棠听了,一笑,回头便看宋仪,道:“可是一件不小的喜事啊。”
“这?”
宋元启更不明白了,可顺着陈子棠目光看去,心里便隐约有了预感:这件事,怕还与宋仪有关。
这一次,宋元启也的确没有猜错。
连宋仪自己都很好奇,哪里还有什么跟她相关的喜事?
宋仪看向了陈子棠:“还请先生明示。”
陈子棠哈哈笑道:“敝人原本是京城书院的先生,不过喜好云游四方,一直不曾在书院之中教授学生。这一回回京,书院院长那边偏要逼着我去,我却实在不肯,院长及诸位先生便说了,我不去,便要我这唯一一位得意门生去,以我这一位小徒弟的本事,当那一群人的先生,也足够了!”
竟然是这件事?
宋仪忽然想起了之前卫起说的话,竟然是这般立竿见影?
她苦笑,还没准备那么早跟卫锦交锋呢。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来了,她又怕什么呢?
这一回,自己可是去当先生的,只盼卫锦看见自己不要太过“惊喜”。
宋仪脸上倒是淡淡,可落到宋元启等人的脸上,就是完全的惊骇了。
他甚至还没把整件事过一遍,便脱口而出一句话:“仪姐儿年纪这般小,如何能当此大任?要知道,京城书院之中可有昭华郡主这等才华卓绝之人啊!”
陈子棠陡然有些无言,沉默半晌才沉下脸来:“宋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我陈子棠的学生,竟比不过一个野路子的毛丫头?!”
“这……”
宋元启完全没想到陈子棠是这样的反应,更不明白宋仪到底是怎么得了陈子棠的青眼。这件事从一开始便充满了玄奥,叫人捉摸不透。
这一位乃是当世最厉害的文人,叫他如何敢反驳?
所以,只在陈子棠厉声一顿叱问之后,宋元启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