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人群里有人嚷嚷,不信赤膊大汉的说法,“这涂苏两家联姻,可是安北县的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涂家是北疆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那苏小姐虽说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做涂家小妾都勉勉强强,更何况是正妻!说婚事黄了,怕是涂家少爷临时改了主意,另有新欢吧。”
“你别打岔,就算你们两个都猜得对,这跟人命有什么关系?”有人插嘴问道。
赤膊大汉见有人问人命的事,忽然的酒醒了,出了一身大汗之后觉得身上有些凉,便一边穿起衣裳一边反问:“谁说出人命了?”
“方才不是你说的吗?”
“我一干苦力活的,除了会喝酒浑说,屁都不懂,哪知道什么人命不人命的!”赤膊大汉说完这些之后,已经把皮袄穿好。他从钱袋里拿出一些碎银,扔在桌上,指着身边那些好事之人。说:“这些银子请你们喝酒,明儿早些上工!最近活多,该打铁的好好打铁,该做模具的好好做模具。前两天有两个鼓风坏了,赶紧换了,现在高炉身冶铁,可不比以前,马虎不得。”
众人个个都谄媚笑着,看见有银子喝酒,立刻把那赤膊大汉捧上天,点头哈腰地把赤膊大汉送走后,便又重新围着摊子开始喝起来。
连翘付了馄饨钱后,悄悄跟踪赤膊大汉。
许是酒劲上来了。赤膊大汉踉踉跄跄,几次摔倒在地上,趴在那里躺了会才又爬起来继续走。
连翘跟着他,连连摇头,这种人一看就是莽汉,绝对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但在馄饨摊听他说话,似乎是那群大汉的工头,还有些地位。
天宁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赤膊大汉走过两条街后。好像发现走错了,又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连翘跟着他,几乎把天宁镇转了个遍,终于看见他在一个高墙大宅前停下,朱门紧闭,黄铜门环,最稀奇的是,门两边是两个常见的石狮子,而是生铁而浇铸而成的狮子。
因为下着雪,铁狮子的头上和背上白白的一层,像披了一层纱似的。
“开门!开门!”赤膊大汉用力地敲着朱门,嗓门大,借着酒劲,喊得是天翻地覆。
很快,宅子里有了动静。
朱门开了条缝,透着灯笼微光,是个老头,许是管家,揉着眼睛,见是赤膊大汉,便抵住门,小声问他:“舅少爷,深更半夜的跑来做甚?就不怕吵配了老爷少爷他们?”
“我来找我姐姐说话!你们涂家只顾着娶妻,委屈了我姐姐,我要来安慰她。”
连翘听到一声嗤笑,虽然看不见管家的脸,也能想像到此时他有多鄙视这赤膊大汉。
“舅少爷,你还是回去吧,别站在这里撒酒疯。涂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若不是看着白姨娘的份上,家丁早出来赶你走了。”
“涂老头,你别仗着你是涂家的管家就目中无人!现在涂家还没有娶妻,我姐姐仍然是三小妾之首,涂家中馈仍是我姐姐!现在她心情不好,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看看她,有何不可!”赤膊大汉不依不饶,用力推门。他扔他号。
“白强!不得放肆!”涂管家年老力衰,哪里挡得住这壮如牛的白强,他一用力,涂管家就倒退三步,脚后跟踩到了台阶上,哎哟一声倒了下去,葳了脚。
连翘听到他们对话之后,抬头看了看朱门上的匾额,上面写着朱红色的“涂府”。天太黑,光线不好,又下着雪,连翘才没看清这上面的字,如今看清了,心里便有了谱。
这白强是白英的亲弟弟,是涂家少爷的小舅子,不过白英是小妾,连管家都瞧不起,白强在涂家自然也没有地位。那工头的活,怕也是涂家给的,否则,凭着这壮汉莽劲,到哪都是要吃亏倒霉的。
白强推倒涂管家之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刚走到正厅,白英披着小袄,趿着布鞋跑了过来:“弟弟,你怎得又喝酒闹事了?还不快回去,若是被老爷看见,仔细你的皮!”
“什么老爷!不过是过继给别人做儿子的孬种!姐,你干嘛要这种人家憋气做小,还是给一没种的……”白强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慢了半拍,白英打了他第三个巴掌,他才觉得痛,捂着脸,委屈地望着白英。
“滚!”白英指着大门,气急败坏。
从四周跑来几个家丁,他们见白英在,不好自作主张。
白英披头散发的,气得浑身发抖。她见来了家丁,一咬牙,说:“把他打晕了,抬回家去!明儿传话给他,不知错以后都不许跨进涂家半步!否则,我白英不认这个弟弟!”
“是!”家丁抱拳应下,一掌砍向白强的后劲。
白强软绵绵地倒下来,四个家丁抬手抬脚的把他搬到了一辆马车里,驾车将他送走。
白英站在门口,看见马车消失在黑夜中,这才想起涂管家葳了脚,转身问身旁的家丁:“涂管家可好?”
“只是葳了脚,还好没有伤着腰。”
“明儿去账户领五两银子给涂管家吧,让他老人家看病去。”
“是。”
白英望着黑黢黢的街道发了会呆,她面容娇好,暗暗的黑夜里只有雪花反射的微弱光芒,印在她脸上,如白玉般晶莹。她五官端正,每一样都长得工工整整,大家闺秀,身姿绰约,即使是披着小袄衣衫不整,也别的风情。
连翘都看痴了,这般美貌女子竟然只是涂家少爷的小妾,掌管中馈还受待见,连管家都敢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