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您要是当真了,她铁定得意的来奚落您!”极其轻挑讽刺的声音,从猗兰殿内传出,说话的,正是一身绛红乌发未束的韩嫣。
今儿太傅卫绾抱恙,难得放了他们一天假。
刘彻靠着书案坐在地上,未着屐履,身上的牙色深衣倒还规整,只是一张俊脸格外愁苦,“你说的倒是轻巧,欲擒故纵,难不成你娘整日里就这般?”
“对啊对啊,你别老给殿下出馊主意!”张骞仰躺在一边,将几卷竹简枕在脑后,头也未抬只拍手叫好。
韩嫣立马黑了一张脸,一抬手抽掉张骞做枕的书简,“那我出的馊主意,你倒是出个好的啊!”
脑袋磕得这一下并不结实,可张骞一跃而起追着韩嫣在室内打闹,搞得刘彻头昏眼花,却是将手里把玩的一册竹简老远扔出去,“够了!孤让你们出主意,你们倒是欢喜,只知打闹,懂不懂替孤分忧啊!”
得阿娇便得帝位,这是刘彻在很小的时候王娡教给他的一句话,年幼时的金屋藏娇虽说得懵懂,可随着年岁渐长阅历增加,这句话,如今已十三岁的刘彻,自是理解的通透。然而这些,韩嫣张骞自是不知,他们心里只以为,太子殿下此遭不过是在夫人那儿受了气心中憋闷,寻他们吐苦水来了。
看到刘彻这般恼火,两人觉得,事情似乎很严重,至少殿下觉得很严重。
于是张骞丢了韩嫣,先凑过来出谋划策:“殿下把娇翁主身边的侍女叫来问问,想必能问出翁主如今的心思,看是手段还是真的气了。”
刘彻挑眉,微微点头。
韩嫣却是毫不示弱,不顾一身衣裳头发的阻隔,老远跃过两个书案一堆竹简,连滚带爬跌在刘彻面前,“殿下别听他的馊主意,那娇翁主身边的侍女都是长公主亲手调教的,怎么会出卖她家主子,净说些不切实际的。”
刘彻挑起的眉头一皱,“那你说该怎么办?”
“要我说,”韩嫣裣衽端坐,故作矜持的整了整衣衫摆出一副博士讲学的气派,“殿下不如直接去问娇翁主,来得快些。”
张骞当即以嘘声反对,却听韩嫣又道:“娇翁主的性子,长安城里谁人不知,刁蛮任性骄纵跋扈……”声音却是在刘彻阴鸷的目光中越来越小,韩嫣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这些自然是那小人诋毁翁主的言论,只是翁主性子率真,殿下这般自顾揣测,果真不如直接去问来得实在。毕竟,若她真是在生殿下的气不理您,您去示弱她定会原谅,若不是,也省得殿下自己白白想得愁苦。要我说,就是欲擒故纵……哎殿下……殿下……”
韩嫣的话音落时,刘彻已是四处寻了鞋子跻上大步跑出了猗兰殿。
~
离长秋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刘彻便老远看到了阿娇火红的身影,能将红衣穿得如此出尘,大汉也只有刘嫖母女两个,而阿娇穿起来,却比刘嫖更多了几分清秀内敛。
“阿娇姐!”
才将曹寿卫子夫凑在一处的阿娇自内殿走出,恍惚听到刘彻唤她,以为是幻听,继而便看到他气喘吁吁的跑来,气还没喘匀便道:“阿……阿娇……你,你可是生我气了这几日?”
阿娇一愣,却是提步前行,将刘彻带的离长秋殿远些,边走边道:“彻儿怎么会这么想,我又不曾说了什么。”
“那你为何见了我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我是你日后的夫君,你要将我放在心上才对。”说这话的刘彻,满脸天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总之在阿娇看来,极讽刺便对了。
原本,阿娇想就这么顺着他说过去算了,反正他自以为是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怒火,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了味:“你要当我的心上之人,又几时将我放在心上?我陈阿娇自来不愿做亏本的事儿,所以彻儿,咱们还是这么相敬如宾下去吧!”阿娇说罢,提步便往长信殿去,这会儿,她可不敢回长秋殿。
然而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到愣在原地的刘彻,极其莞尔的补了一句:“对了,你放心,我会嫁给你,会成为这大汉的皇后!”
如今的刘彻,自然比不上阿娇历事深沉,将她这几句话仔仔细细拎清了关系,立时黑了一张脸,抬头便要驳回去,“阿娇姐!”
伴着刘彻极其洪亮的声音,陈阿娇已走到长信殿门处的身子明显一震,却是恍若未闻提步进了长信殿。
刘彻往回走得时候,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找阿娇所为何事。可是将刚才的话放在心头仔细梳理一番,他还是没拎清,阿娇究竟,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
曹寿那日悄悄离了长秋殿,于卫子夫之事,闭口不提,显然是没有将卫子夫收了的打算。
阿娇极其委婉的将此事告诉了刘嫖,并且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希望曹寿对此事负起责任的意思,是以向来同女儿站在绝对统一战线的刘嫖,当下就将此事捅去了长信殿。
而那天,刘娉恰好随皇后来长信殿请安。
平阳侯在宫里醉酒宠幸了堂邑侯府的侍女,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若侯爷高兴,或阿娇一意要求,将卫子夫收入侯府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尤其平阳侯无子无妾,曹家香火问题十分严重的摆在眼前,收了卫子夫,似乎是刘娉面前唯一的路。阿娇当初算计曹寿的时候,已经将这事儿计划的滴水不露,又闹到了太后那里,刘娉身为公主又为主母,为香火问题替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