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摇离去之后,伏鸢便有些辗转反侧。
听着他那头的动静,我竟也睡不着了。今夜的月亮特别亮,即使从窗纱里透过来,也还是白得耀眼。也因为如此,今夜的星子便有些不成气候,不管如何认真地看过去,也只有零零碎碎的几颗。
南斗星的话,是在……
想到这里,我忽地就是一个激灵,连原本模模糊糊积攒起来的睡意都散了个干干净净。脑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清醒无比。
堤坝一旦出现缺口了,哪里还有不被洪水冲得溃不成军的道理。于是乎,多日以来抑制的思念顿时倾巢而出,将我瞬间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仰躺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即便如此,胸口的那块重石也仍旧岿然不动。心头越来越沉重,一股说不出来的痛苦蔓延开来,从心尖一直涌到舌尖。
这难不成,就是轩辕姬说过的相思病吗
那我如今这样,是不是又算是长见识了
胡思乱想间,那痛苦不减反增,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为是有人悄然无声地从我的心头剜下了一块肉。可是低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毫发无损。
现在的莲实,应该在做什么呢
应该还在睡吧,毕竟天上的一天,是地上的一年嘛。那么恐怕直到我把伏鸢救回去了,他也还在睡吧。
那样,他是不是就不用生我的气了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我便忍不住苦笑出了声。
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一定是气到恨不得一掌劈死我吧。谁叫我不但毁了他的修行,还一把捏碎了他辛苦要来的两缕元神。
我这是活该,怪不得别人。
抬起头细细地看天,竟发现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南斗星的影子,而那六颗星里,也就算他的天府星最是亮堂。一闪一闪,好像是他眨动着的眼。
如果我现在上天,是不是能见到那时候的莲实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心头开始霍霍地狂跳,我几乎要按住胸口才能阻止心脏撞开肋骨冲出来。
上去吧,哪怕偷看一眼也好。
心里头好像有个声音在小声地蛊惑着,我想把它挥走,可是不管我如何摇头,那声音也依然还在,不仅如此,反而还好似更加强烈了。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从四面八方涌来似的,瞬间就将我吞噬。
是啊,我就去偷看一眼。不说话,也不捣乱,就只是看一眼。
想法一旦成型,我便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就捏了多祥云上天。凉飕飕的秋风拂在脸上,好似妙龄少女湿润的长发。薄薄的雾气飘散在身边,如梦似幻,让人不禁有些飘飘然。星辰近在咫尺,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
傻笑着,我将手伸向了天空。
南斗宫。
星辉洒了遍地,南斗宫的门匾上好似依偎着无数的萤火虫似的,星星点点,细碎的荧光将一切都妆点得那么遥不可及。
我跳下云头,小心翼翼地踏着那一地无比熟悉的光辉。有多少日子没有见过夜里的南斗宫了,如今见了,那种满足的膨胀感竟然就这样自然地漫上来,我感觉自己似乎轻盈得就要飘起来。
整个南斗宫静悄悄的,似乎大家都睡着了。
我踮着脚尖,一步步地靠近记忆中莲实的房间,又或者说,我们的房间。在我离开南斗宫进入月老殿之前,我似乎一直都是充当着他的暖炉子,同他睡在一处的。
原本一直都觉得没什么,如今想到这一茬,我竟然脸上一烫,连脚步都微微虚浮。
艰难地咽着口水,我颤巍巍地推开门。
好在,南斗宫的门上油上得尤为勤快,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庆幸地抚了抚胸口,我借着外头的星辉,望向了床榻的方向。
虽然很轻,但我还是能听到莲实呼吸声。细细长长的,就好像是轻轻漫出来的泉水,每一声都犹如淌过人的心尖。
蹑手蹑脚地,我踱过去。
随着我缓慢的靠近,莲实的脸也缓慢地清晰。清俊的脸庞,细致的眉眼,好像有什么不满似的,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到底是差了十万年,他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我蹲在床沿,细细端详着他的脸,心涨得满满的,好像再经不起任何的重量。如果他这个时候醒来,一定会吓得花容失色吧
花容失色
我为自己胡闹的用词感到好笑,可是仔细琢磨一下,似乎又意外的合适。
他原本就是莲花生的,这样的词不是很好吗
胡思乱想着,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能见到莲实,这样的感觉,简直好到无法形容。
美滋滋地翘着嘴角,我鬼鬼祟祟地伸出手,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认真地描绘着他的眉眼。整齐干净的眉毛,精致细长的眸子,还有像蝴蝶翅膀一般垂下的睫毛,高耸挺直的鼻梁,还有……
看起来很美味的嘴唇。
没羞没臊地蹦出这个形容的同时,我被针刺般地缩回手,捧住了自己发烫的脸。
“呼……”
就在我自顾自地不好意思时,一直安安静静的莲实似乎重重地呼了口气。我一惊,忙不迭地转头去看。
他依然睡着,没有翻身,似乎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我如释重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从刚才就在想,你到底准备傻笑到什么时候。”
如同这不疾不徐的话音一般,莲实也不疾不徐地睁开了眼。他的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任何的惺忪。
这是我许久未见的眼睛,这一刻,在南斗宫遍地的星辉里,他的眼睛就像是被谁洒了一把碎银子,那些银子与外头的星辰交相辉映,美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