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花摇却猛地一个激灵,甩开了他的手。她霍地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一脸茫然的伏鸢。
花摇走后,伏鸢就被提审了。
这一次,方脸官的情绪相较上次,要稳定了许多。
一声气势雄浑的惊堂木之后,便传来了那人同样气势雄浑的声音。
“伏鸢,琵琶里十里铺辛家的命案,你是认也不认”
我一听,这下坏事了。原本这官只是一口吃定是伏鸢杀了那崔捕快,都已经摆出要把伏鸢拔骨抽筋的架势了,如今竟然又给他赖上了这么一头,那还得了
伏鸢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事,一时竟愣住了。
这公堂之上公然发愣,那人岂会有好脸色
果不其然,伏鸢这短暂的一愣还没来得及愣完,那头的惊堂木就敲得几乎要震碎耳鼓。
“放肆!”
那人怒目圆瞪,“本官问你,还不速速答来!”
“伏鸢愚钝,不知大人所说的琵琶里十里铺辛家,可是上回被大火烧光的辛家”
“除了那户辛家,还能有哪家”
伏鸢深吸一口气,“敢问大人是要小人认什么”
“大胆刁民!”那人辛苦压下去的火气,终于还是被伏鸢成功地勾起了苗头,“你杀人放火,还敢问本官让你认什么”
“伏鸢并未做此事,还请大人明察。”
那人一声冷哼,“好,你不承认,本官就拿出铁证来,让你心服口服。”
“来人啊,传证物。”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官差打扮的男人便捧了个看似沉甸甸的托盘走了进来。
“伏鸢,你看,这是什么”
话音落地,伏鸢这才抬起头,望向了那人的手。
蓬乱的头发下,他的脸骤然失去了血色,就像是死鱼的肚皮一般,黯淡无光。
那是个简单扎起的包裹,朴素的印蓝花样,除了沾了些干涸的血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成功地让伏鸢变了脸色。
那人看到脸色骤变的伏鸢,略有得色。
“伏鸢,这个包裹,你可认得”
听到他的话,伏鸢半晌没吭声,却是频频地咽着口水,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就像是夏日雨前析出墙面的湿气。
“这是你的东西,是吧”
气氛陡然变得僵硬,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剑,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这是你杀人放火之后,匆忙间丢了的,是不是”
那人继续逼问,好似不想给伏鸢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是。”好一会儿,伏鸢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他定定地望着那人,瞳孔就像是沉入水底的石子,“如此平凡的包袱,大人怎么就肯定,它是我的”
那人似乎早料到他会不承认,居然不慌不忙地道:“包袱是平凡,可是里面的东西可不平凡得很哪,来人,把里头的东西,端到伏鸢先生面前,让他清清楚楚地看看。”像是故意刺激伏鸢的心理一般,他特地强调了“清清楚楚”四个字。
东西很快到了伏鸢面前,我听到了他擂鼓般的心跳。
随着官差的手一次又一次的落下,他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到那官差摊开所有的东西,退到一旁时,他粗重的呼吸,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他们冷漠的眼睛,就像是一根根的钢针,重重地扎向他。
辛未年,亲启。
白纸黑字,字字如刻。
这封信,就像是压弯他背脊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将他浇得一个激灵。
“是我。”伏鸢抬起头,目光炯炯,“不管是琵琶里十里铺的辛家,还是崔捕快,都是我杀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无不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这微笑中带着轻蔑和愤恨,好似要将伏鸢生生地扒下一层皮来。
我望着这一切,叹息着蹲下身,端详起了那封信。
“如果不承认,他们一定会查到花摇身上,你是这样想的吧,伏鸢”
我对着他,无奈地说道。
当然,看不到我的他,所面对的,只有静默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