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姬得逞了之后,对我便有点爱答不理,我担心自己会一个刹不住将她的脸按进砚台里,只能咬牙切齿地坐在屋顶上晒太阳。
桃花树吸足了阳光,散发着一种奇妙的味道。就好像是刚刚锯开的松木,干燥而清冽。如果不是轩辕姬屋顶上的瓦片太硌人,我心里约摸多少会好上一些。
太阳像一个被水煮得半生不熟的鸡蛋,白乎乎的边缘,黄橙橙的芯子,似乎拿筷子刺一下,就会有诱人的蛋黄流出来。
这样的天气,可是冥府从不曾有过的。
在暖呼呼的阳光中发呆,便有些昏昏欲睡。就在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下头突然传来了轩辕姬的一声吆喝。
我眨巴眨巴眼,挪到了屋檐边上。
轩辕姬站在地下,不耐地用手遮着阳光,一张脸皱成了熟过了的包子。
“作甚”
“没事不要在这游手好闲,替我上趟天去。”
我不服气地撇撇嘴,“凭什么”
她冷哼一声,“凭我要是跟天后娘娘嚼几下舌根,你那孟婆子的舒坦日子就没得过了。你说,请她把你派到流个鼻涕都能都成冰锥的大红莲地狱去,好不好”
在我在心里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之后,还是认命地耷拉着脑袋问道:“上天作甚,给你讨一丈红么”
她没理会我绵软无力的攻击,却是眯缝着眼,也不知是被阳光实在刺得睁不开,还是极其高兴。
“替我去趟南斗宫。”
要说轩辕姬看上莲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在如今的神仙一代长得不如一代的大背景下,莲实怎么着也勉强算一块秀色可餐的小鲜肉。
让轩辕姬失败了十九次的那些男人如今都有娃娃的有娃娃,有孙子的有孙子,而她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过了这么多年,想再试一把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默默地走在出桃花源的路上。
“唔。”
打断我思绪的,是一声极短又极低的闷哼。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当脚底下同泥土不一样的触感传来,我才慢吞吞地低下头。
一截白生生的手臂,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我踩在脚底下。顺着那手臂一路看上去,便瞧见一张傻笑着的少年脸庞。
我歪歪头眨眨眼,那人也学我的样子,歪歪头眨眨眼。
下一刻,我才着急慌忙地收回脚。看着他胳膊上大喇喇的脚印,我脸上一热。
“疼吧”
那人终于从我的脚掌下解脱,这才能坐起来。只见他望一眼我尴尬的脸,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胳膊,好半晌才傻笑着说话。
“疼。”
我脸上一抖。
这人我还是记得的,方才我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云桥那边忙活着呢。这不就是负责修缮桃花源的白泽嘛
其实昆仑山的白泽说起来,也是天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天后娘娘就是生于万神之山昆仑之丘,在她未出阁的时候,与白泽也是交情匪浅。
天君之所以会认识天后娘娘,据说就是因为他。那时候,天君刚刚继位不久,就琢磨着要将天宫重新翻修一下。这时候,他就想到了天界以妙手生花出名的小木匠白泽。
就这么一趟昆仑山跑的,就成就了天界的一段佳话。
不过,除了作为天君的御用木匠之后,白泽在天界着实是个没什么动静的人。因着他整天窝在昆仑山琢磨木匠活,所以与他相熟的少之又少。对于他的性格,没人能说得清楚。
看着眼前呆愣愣的白泽,再想想桃花源深处那个阴阳怪气的轩辕姬,我不禁要想,艺术家果然都与常人有所不同。
白泽当然不知道我的心思,他瞄了我一眼,耳朵红红地摸着后脑勺,声音也是少年气十足地道:“其实也不是那么疼。”
我一时更尴尬,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是……是吗”
他“嗯”了一声,一双眼睛到处乱溜。
我突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好笑,又突然觉得跟这么个小孩子一样的人物在这尴尬着很荒唐,于是便清了清喉咙,故意问道:“你是白泽吧”
他表情顿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没想到我会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脸认真,“你脑门上写着呢。”
他脸上一僵,连忙抹了抹额头,模样十分慌张。
“噗。”
我被他逗得好笑,一下没忍住。
“原来是骗我的……”
他好似丝毫没有要怪我的意思,只是一边陪着我笑,一边重复着这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天界见的人精多了,乍看到个懵的,就觉得新鲜得很,一时间,我对他好感骤增。
“你居然会相信,哈哈哈……”
他被我笑得连脖子都红了,傻笑倒是没停下,“就是,哈哈哈……”
桃花林里回荡着我们二人明明不搭调却又听着出奇和谐的笑声,满林子的桃花好似都被随着我被笑声震动的胸腔起伏,桃花瓣簌簌地扬了漫天,风卷着飘落的桃花瓣呈螺旋状上升,好像是下着桃花雨的天空突然时光倒流。
笑了好久,我才抹着眼泪艰难地停下来。
他瞧我不笑了,也赶紧噤声。
若不是知道白泽是有着多么神骏原形的神兽,我搞不好会因为他这副模样认为他跟昭昭是一个品种的,瞧这羞答内敛的小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我是冥府的孟婆,阿岑,刚才在云桥瞧见过你,所以猜你是白泽。”
他一手握拳,敲在令一只手的掌心上,“哦”了一声,又笑开了,“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不过,你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