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华君终于开口了,我连忙强掩住脸上的兴奋,一脸学术地望向他。
“那时候……鲛族很是惨烈。”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似乎叹了口气。
当年老司命跟我提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用了“惨烈”二字。鲛族虽说凶狠好战,可是说白了,也只是下级神族,与天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听说炎华上神至今为止的一辈子只打过三次仗。
第一次,是天君他姥姥的姥姥的姥姥还在世的时候,他带领天族将士同鬼族大战了七七四十九天,那时候,炎华君年纪尚轻,虽说人品贵重,可终究逃不了年轻力薄。那场仗最终虽说赢得了鬼族的归降,却也使炎华君受了重挫,不巧的是,停战不久又适逢他渡劫,一共十八道天雷轰下来,轰得他闭关闭了整整一万年。
第二次,便是天君的姥姥的姥姥还在世的时候,那次的对手是妖族,总共战了九天。说到这儿,历史的脉络大抵已经能摸清楚了。那就是每过个十来万年的,某个本来安分守己的少数民族就会出一位很是有民主意识和反动意识的统领,接着,便是天族英雄浩浩荡荡地出马,打得对方一个七零八落铩羽而归,然后他们便再次变得安分守己。
最后一次,自然就是鲛族的那次了。
不过这一次,故事有了些小小的改变。
正如方才所说,天族与其他各族都有明显的力量悬殊,一旦打起仗来,那无异于打着镇压的幌子欺负人。不过还好,对于这事儿,天族的人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一本正经地作势拼了老命,其实不过是随便打打。
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则谁都不怕。而鲛人一族,就是那不要命又刚刚好光脚的。
天族的人在云头上飞惯了,大都水性都不太好。这些鲛人很是机灵,抵死闷在水里不出来。天族的人天真异常,又加上些盲目的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自己即使到了水里,那也是天上的神,总比那些个低等的鲛人要强上许多。
殊不知,一到了水里,他们连口气还来得及换呢,就两眼一翻重新修炼去了。
就这样,本来瓦蓝瓦蓝的海水骤然被鲜血染成了猩红的一片,天兵的尸体如同一叶叶随波逐流的小舟,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天君见状震怒,一怒之下,便下令诛杀全族。
传说当时,天君怒不可遏的声音如天雷一般响彻八荒四海,一时间,士气大振。
那时候,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我是不知道身为领兵大将的炎华心里头是什么个滋味,但不管是什么滋味,他都得狠下心去下重手。
炎华的洪荒业火是天地混沌初蒙时的创世火种,所以并不怕水。当妖冶炙热的莲华从他的手掌心落入海水的时候,便如落入油锅一般,瞬间在海面上开出了遍地的红莲,那红莲遮天蔽日,将整片海染成了一片明亮的红。
火舌跳跃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估计是又想起那段回忆了,炎华的神情有些暗淡。
“我的火收回来的时候,南海就是一片寂静的坟墓,海水蓝得化不开,大雨瓢泼中,我好像听到了鲛族的悲鸣。只一天,鲛族就几乎全灭。”
我听到“几乎”两个字,突然就打起了精神。
炎华状似不经意地瞄了我一眼,道:“我的火,只烧了十丈深。”
听到这里,我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战争这种事,原本就不是所有人都想打的,特别是小孩子。”他说着,手指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起昭昭的肚子。
昭昭似乎很高兴,嘟着腮帮子四脚一蹬平躺好,乖乖地任由他抚摸。
我回到楚家的时候,莲实随手安排的那丝魂魄还安安分分地待在楚少夫人的身体里,
不过蹲在屋子里打着伞装蘑菇什么的,我也懒得管了。
莲实见我回来,漫不经心地瞄过来一眼。
“怎么,还真有?”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不过随后我便摆摆手,示意他别解释了。
他似乎本来就无意解释,也没什么表示。
于是那一夜,我们一道去了临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