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茗笑了,说:“那得多亏王爷想了个办法。他对皇上说,如今还没有新赐侍郎府给您,您又病得这样,便奏明了皇上,带您进来让太医照顾着,也好早日病好了为国出力。”
虽然这样说了也没错,可她毕竟是朝廷命官,这样居住在宫中未免不妥。加上往日在兴州时,她早已风闻了许多关于她和梁逍的闲言闲语,此刻这样住在梁逍的鹫羽殿中,日子若长了,恐怕只会生事。
咬了咬唇,苏清雨让觉茗凑过来,在觉茗耳边吩咐了几句。觉茗会意地点头,说:“小的明白。公子放心。”
折腾了许久,她也累了。觉茗服侍她睡下,她昏昏沉沉,便又再睡了。
如此相安无事了几日。这几日,梁逍不再过来。她在这个安静院落中,倒是好生将养。
这日,苏清雨在院中大树下坐着晒日头。日头晒得她越发眼困起来。卷起手中的书,她笑着对觉茗说:“这样的日子倒好,只是把人都养得懒了。如今越发不想出去了。”
觉茗刮着脸笑她:“若在这殿中住着不出去,那您成什么人了?!”
“我的脾气太好了是吧?*得你这蹄子无法无天起来了!”被觉茗拿住话柄,她笑骂着。
觉茗刚想说话,便听到门外一声喊:“圣旨到!”
虽然心中不明所以,但她们急忙跪下:“臣苏清寒听旨!”
只听得那宣旨的公公嗓音好生熟悉:“宣,刑部侍郎苏清寒即刻上殿面圣!”
接旨时,她方才看见,宣旨的公公原来就是到兴州去的严总管。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咱家还没恭喜苏侍郎康复呢!”
“谢严总管,多次劳动总管,下官惶恐!”她低着头,心里总觉得这个公公每次见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可偏又说不出来。
“那就请苏侍郎赶快更衣随咱家上殿吧!”严总管大袖一挥,便直接离开了。
初入鹫羽殿之时,内务总管便已将官服送到鹫羽殿中,因此,她很快就随严公公上朝了。
拐了很多的弯,又走了很长的宫道,在双腿陷入麻木状态之前,她终于听到严公公在前头说:“苏大人,前面就是金銮殿。咱家不便入内涉及朝政,只送大人到这里了。”
等她抬起头时,那件灰色的太监袍子已经在远处晃晃悠悠地走着了。
她来到那长长的汉白玉台阶下,抬头看去,只见飞檐斗拱,巍峨庄严。金碧大殿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的琉璃瓦泛着七彩流金的光,灿烂辉煌得让人心生敬畏。
报上名号,便听到肃立台阶两边的大内侍卫传报:“宣,刑部侍郎苏清寒进殿!”
传报声一级一级地传上去,在整个金銮殿上空回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刚病愈,自然有点力不从心。她尽了最大努力,用最快速度爬上那几百级台阶。刚想喘口气,便又听到了如催命符一样的通报声:“宣刑部侍郎苏清寒进殿!”
叹了口气,她迈入那虽满满是人,却鸦雀无声的金銮殿。
走在大殿中间,只看见地上无数官靴在两旁整齐站立。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金阶之下。她撩起宝蓝色的官服衣摆,肃穆下跪,朝上拜道:“微臣苏清寒,参见我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为何,只听到周围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上面却出奇地安静,仿佛她刚才只是对空气说话而已。没有宣起,她跪着不敢起来,心里却十五十六地打起边鼓。
正在她越来越疑惑时,忽然听到有个雄浑的中年男声带着笑意道:“苏卿家请起。”
脚早已跪得发软,她刚站起来,就往旁边一个趔趄地跌去。
就在以为会当着满朝文武出洋相的时候,一双瘦削有力的手托住她的手臂。一个男子在她身旁朗笑道:“听说苏大人大病刚愈,可要注意身子啊!”这声音似曾相识,引得她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底金线武官服的年轻男子,英武勃发,正用狡黠的狭长眸子注视着她。
她顿时弯腰拜道:“臣见过宣王爷。”
“苏大人果然聪慧过人,记忆力也超乎寻常。”宣王朗然大笑,与此刻周围的压抑格格不入,他似乎是在他家花园一般的悠游自在。
她却不敢造次,转身对上座一直没有说话的明黄身影弯腰恭敬说道:“臣惶恐。”
那个明黄身影的人笑着说:“苏卿家为国出力,所到之处,百姓信服。我朝有此等年轻有为的栋梁,何愁不兴?!”他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排山倒海般的山呼万岁。
只听到皇帝又说道:“一直都听说苏卿家年少有为,容貌倾国。苏卿家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她听得满头黑线,年少有为与容貌又有什么相关?可见即使是男人,也改不了八卦。
刚一抬头,周围吸气声更胜刚才。她却看清楚了,皇帝年逾四十,却依然英气逼人,可见当年是如何俊朗的男子,也由此知道他的儿子们容貌俊美也是有根据的。
皇帝欢喜笑道:“可见世间传闻不一定都是空穴来风。如今见了苏卿家,方知‘倾国’二字用得不假!”
她却高兴不起来,这“倾国知县”的名号居然传到了皇帝耳中了。可见,皇帝的眼线遍布天下,幸而她只是安分守己做着她的事,不然连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忽然眼角无意瞥到在大殿不起眼的角落,有个孔雀蓝色的颀长身影默默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