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恬来说,这是一场即使落于下风但是仍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心花怒放的谈判,套用大将军夫人的话来说,这是个“双赢”的买卖。
从将军府里走了一遭,孟阔只觉得手上的那些屯田往年长出来的稀薄的粮食,打从今年开始,长出来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虽然被许大管事临时掏出来的折子震了一下,但赵恬和孟阔也不是一般人,很快反应过来,就着赁资实打实较真儿争论了一番,最后方才拍板落定。
现场誊抄了两份最终版的赁田条款及赁资明细,亲兄弟明算账的状态算是告一段落,双方人马又恢复了恭敬礼让的模样。
赵恬和孟阔赶着去衙门和周慕寒回话,白素锦也没耽搁他们,请他们吃饭的机会多得是,这会儿承包屯田的事儿若是成了,接下来要准备的工作会有一大堆,是有轻重缓急,还是正事要紧。
且不说周慕寒那边得到赵恬和孟阔的回话后立刻写奏折请示皇上,白素锦这边送走了两人和许大管事后,连口茶也没喝就跑回了书房,将孟阔递上来的详细的西军屯田分布图铺在桌案上开始细细研究。
西军现有屯田万余亩,白素锦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吃不下去的,所以她决定拉着白语元一起干。前期的投入必然不小,好在都转盐运使司不久前发布了正式的公告,白家成为这一任的川中盐运总商,以盐养田,经济上应该是没什么压力。
即便已经坐上总商之位,白语元依然不改退出盐业的打算,白大爷曾经再三提过,盐业暴利,且与官府牵扯过深,兴家之初积累家底时是捷径,可却不是长久之计,待时机成熟之际务必要弃之另谋他业。这些年来白语元始终将白大爷的话铭记于心,并苦心绸缪,致力于经营农庄和粮行,为将来的转型探路。放眼白家,三房志在走仕途,二房一脉中,白语年也要走仕途,所以白语元一直认为白家下一任的家主一定是自己,但是当丁氏母子出现后,尤其是白语昭深得父亲欢心,并一手带着打理盐行之后,白语元的认知出现了动摇,这也是他顶着压力果断干脆分家出去的原因,白语昭在长辈们面前恭顺勤勉,但眼神太活,想来定然不是个安分的人,白语元无法左右父亲的心思,只能未雨绸缪,先独善其身。现下想来当初的决定是明智的,白语元心里异常感激萧氏对自己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柳暗花明,在白素锦的支持下,白语元现今不仅执掌了白家,还坐上了川中盐运总商的位置,即便三房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冯家却一反之前观望的态度积极主动上门商谈白语婷和冯二少爷的婚事。
冯家几代盐官,白语婷嫁入冯府后,待三年之期一到,白家便以避嫌为由从盐业中全身而退,于冯家、于白家,都是再好不过。
“大哥,情况便是如此,你可有什么办法募集银子?”白素锦和白语元商量好一起承赁屯田之事后,就提起了兴修水堰的事。自从三房被除族后,白家嫡系如今也就二房一脉,白语元自然就是白家正经的大少爷了。
“那水堰可稳妥?”泸水治理也不是一代人两代人的事了,也不是没开过渠筑过水道,可最后都以劳民伤财告终。听白素锦的语气,对大将军属意的水堰很有信心,白语元自然信得过她的眼光,可牵扯到的银两可不是闹着玩的,自然谨慎为上。
白素锦也理解他的用意,郑重点了点头,“季先生大才,水堰的建造图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工事,大将军定然会全程主持督造,我是信任他的。”
白语元神色明朗了两分,“这般浩大的工事,单凭募集是远远不够的,最好的法子便是以商养工。”
白素锦眼神一亮,“怎么个以商养工?”
“你可知江东、江西两府一亩田的价钱?”白语元眼底闪烁着隐隐的雀跃。听白素锦的意思,周慕寒是决意要建水堰的,那么白素锦自然不会旁观,这样一来,自己也不会置身事外。风险与机遇向来是互为依存的,白语元决定博上一把。
“江东、江西两府地势平坦开阔,非常适合开田耕种,可惜的是常年遭受旱涝灾害,以致于田地价钱十分便宜,咱们临西一亩田的价钱,可以在江西、江东两府买上三亩!”白语元建议道:“所以,与其放低身价去和那些商户们募集银子,倒不如明码标价卖地。当然,价钱可不能按照现在的来,一旦水堰的工事完工,江东、江西两府必然会取代临西成为咱们一省的粮仓、福地,万万不能卖亏了!”
白语元眼里浮上淡淡的狡黠笑意,白素锦心领神会。展望将来的价值是一回事,还有一层用意是,人性本贱,你越是卖的便宜,人家就会觉得东西不好,反之呢,就会觉得是好东西。
“听大哥一言,如醍醐灌顶。”经白语元点拨,白素锦恍然,可能是最近脑子用多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白语元悠闲地呷了口茶,“若想表示谢意的话,就多留些地给我。”
白素锦豪爽地当即表示,“想要多少,要在哪儿,大哥尽管开口便是,价钱还可以再商量!”
白语元:......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厚脸皮什么的,真真越来越像!
想要吸引人家掏钱买地,首先就要让人家相信你的地值那个价钱,所以庐江水堰的建造图是一定要公布于众的,这就需要周慕寒来决断。
周慕寒听了白素锦所说的“以商养工